《西洋镜:1909,北京动物园》
赵省伟 孙魏 著
北京日报出版社出版
全书由《京师博览园》相册、《农事试验场全景》相册、附录三部分组成。《京师博览园》相册共收录64张清农工商部农事试验场(北京动物园的前身)的照片,生动呈现了百年前北京动物园的历史风貌。《农事试验场全景》共收录108张农事试验场的照片,全面呈现了农事试验场开放之初的盛况。附录部分包含《京师博览园游记》一文和30余张照片,是一篇详细的游园指南。
>>内文选读:
北京公园的先声——作为游赏场所与文化空间的万牲园(节选)
晚清出访者对动物园的认识,还停留在对异域“珍禽奇兽”的新鲜好奇等最直观的认识阶段。所以早期出访者最感兴趣的,就是认识和记载各式各样的生物。他们不厌其烦地记述在动物园中观察到的动物。其中一些动物后来被引进北京万牲园。通过这些论述可以发现,一方面,他们对长颈鹿、斑马、袋鼠等富于异域风情的动物津津乐道,而另一方面,在观察和认识这些新奇的动物时,他们利用自身的知识储备与其对接。
大部分出访者在记述动物时以“虎豹犀象”统之,此语典出《孟子·滕文公章句下》。孟子在这一章讨论了治乱与禽兽的关系,认为禽兽的出现是乱世的表征,暴君当政时,“弃田以为园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说暴行又作,园囿、污池、沛泽多而禽兽至 ”;而有道的统治者则驱逐禽兽,使天下太平,“(周公)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孟子对于园囿和禽兽的理解,与西方现代以来的公园(动物园)观念对照,很有意思。
万牲园大门
与之相应,当志刚历数伦敦动物园的收藏之后,笔锋一转道:“虽然,博则博矣。至于四灵中,麟、凤必待圣人而出。世无圣人,虽罗尽世间之鸟兽,而不可得。”感叹即使如伦敦动物园这般旁搜博采,仍然看不到上古传说“四灵”之中的麟、凤、龙,“然则所可得而见者,皆凡物也”。而戴鸿慈谈到“来欧数月,已数见不鲜”的“鹿豹”——长颈鹿时,亦指出:“其状马首、牛尾、鹿身、长颈有角,西人以为中国古所谓麟者即此,此事殊难确证。因思中国古书,称龙、麟、鸾、凤诸瑞物,皆不经见。盖缘此种久已不传,亦与欧洲上古之大鸟、大兽同例(中世以后,所称龙见凤至,皆其赝者耳)。”志刚、戴鸿慈仍然笃信龙、麟、鸾、凤这些中国上古传说中杜撰出来的神圣鸟兽的存在,遗憾在西方现代的动物园中无缘得见,甚至将其归咎为“世无圣人”。这在后世看来虽有些不可思议,却体现了中国士大夫在最初接触西方动物园时产生的思想碰撞。
喷水狮
当然,晚清出访者对于动物园不光是单纯的猎奇心态,对其格局、形制和功用也有了逐步的认识,他们普遍注意到动物园分类豢养的原则。在记载伦敦动物园时:“或局兽于圈,笼鸟于屋,蓄鱼于池。其驯者,或放诸长林丰草间”;“每一巨室,或圈或栏相连,以一园丁司之”。张德彝的记述尤为详尽:外有猛兽,每种各有石屋二间,前有铁栅栏,上悬一牌云:物系何名,产自何处,因何人而携此。有园丁以铁叉插生肉、面包喂之。兽之驯者在木房内。小鸟每种一木房,前有铜网,内有水池、食盆、枯木枝。水鸟与鱼皆有大池。鸟兽有水产、旱产各异者,置于四间木房,内凿石池,外铺干草。畏寒者向阳,畏热者背阴,无不各得其所。
这是19世纪欧洲动物园的典型格局。整座动物园犹如一个布局巧妙、分类准确的博物收藏室,兽笼就像陈列窗,以便游人和研究者近距离地观察动物;兽笼上附有的说明标识,如同百科大全目录般清晰明了;而笼中野兽则如同示范性的模型,具有科普和教育功能。李圭精辟地指出,伦敦动物园的功用在于“专以考究生物之理者”。虽然动物园的这种博物收藏室的风格在20世纪受到质疑与诟病,却深刻影响了北京万牲园的形制布局,甚至可以说奠定了当今中国动物园的基本格局。
作者:林峥
编辑:袁琭璐
责任编辑:朱自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