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恰逢举世瞩目的“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11月5日“进博会”开幕当天,上海民族乐团在上海大剧院上演的“共同家园”音乐现场, 以中国民乐的全新声音,与黄浦江畔的开幕现场形成了美妙的呼应。
之于中国民乐,与他国音乐融合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起即有出现,但更多地是以现有旋律进行编配为主。在前期主打“世界音乐”风格的宣传也使乐迷不免对于这样一场音乐会,如何凸显在原创性上的艺术追求心生期待。
本场演出蓝色主色调为主的灯光纱幕与舞台延续了两年前大获成功的“海上生民乐”的舞美设计,并以竹笛演奏家金锴主奏的《风吟》与《水行》开篇。在简约的音型下,演奏者以竹笛和尺八虚实相间的演奏技法营造出对于“风”、“水”之缥缈空灵的具象勾勒。第一篇章的第三曲《火舞》则以雄浑铿锵的七面中国大鼓与非洲、美洲等打击乐器奏出的多变节奏型交织,穿梭其中的非洲笛将来自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打击乐捏合于强烈的“原始感”之中。
第二篇章中,在埃及、巴比伦、爱尔兰文化色彩浓厚的舞台背景下,随着上方四块冰屏剔透切换的古老雕塑等图像,恍如“博物馆”式空间中,十三位乐团演奏家构成的小型室内乐队席地而坐,以嵌入传统丝竹乐队中的异域乐器音色,呈示出对于“泛西域”风格的浪漫想象。在重新改编的《天籁》一曲中,王音睿演奏的塔布拉鼓与俞彬演奏的五弦琵琶,将印度古典音乐大师拉维香卡带有现代感的《西方吃肉》一曲重新拉回神秘而飘逸的风格之中。《欢舞》一曲更是巧妙地将萨塔尔和艾捷克的音色与爱尔兰舞曲风格进行融合,在爵士蓝调的动感音型下,笙、二胡与竹笛三位乐手的精彩华彩段落煞是热辣撩人。
值得注意的是,在当今全球化语境中,身处国际化大都市的民乐演奏家,接受大量多元风格音乐文化的同时,必然会催生出对于民乐风格的调试与创造。如果说前两个篇章“天”、“地”呈现出对于人类起源和文化旅行的浪漫想象,那么第三篇章“人”则透露出本场演出对于大众审美的精心考量。在“对话”理念的引导下,二胡与马头琴、琵琶与佛拉门戈吉他和舞蹈、阮族与俄罗斯弹拨乐、唢呐与电音摇滚,在这里构成了美丽的邂逅。在音乐形态上,第三篇章并不拘泥于刻板的严肃风格,当《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从中俄弹拨乐手指尖缓缓流出时,必然击中了不同年龄段乐迷的听觉神经;姚新峰领衔的三位胡琴演奏家呈现的《奔腾》、俞彬细腻而充满张力的“佛拉门戈琵琶”以及唢呐演奏家胡晨韵点燃全场爆点的《超越》,看似驾轻就熟、的演奏状态,实则得益于乐团演奏家日常演出中对于不同音乐风格的大胆尝试与探索。第四篇章“和”由两首短篇幅的大型民族管弦乐作品构成,谭盾重新配器的《风与鸟的密语》与王云飞创作的《家园》,以“鬼才”与“传统”的两极风格呈现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沉思考。在指挥姚申申的引领下,全场观众和着返场曲目《我爱你中国》齐声高唱,将这场国际范儿的民乐狂欢推向高潮。
本场演出并不见上世纪民乐作品中典型常见的“民间风格”与“泥土味儿”。中国民乐自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启全面职业化进程以来,承续近代“国乐”之文化理想,半个世纪来的艺术观念与国家意志和民族情感紧密相依。所以,民乐任何表现方式与风格上的再造与融合,必然要考量其与主流社会价值观不可剥离的文化属性。值得欣慰的是,自2016年“海上生民乐”以来,上海民族乐团的大型“音乐现场”模式下,乐团紧密招揽了一批上海本土青年作曲家,如黄磊、孔志轩、韩闻赫等,通过他们与乐团演奏家的通力合作与共同摸索,在可听性与艺术性上进行了良好的平衡,同时,以不同年龄层的杰出演奏家团队为依托,呈现出不可复制的表演艺术经典,传达出提振文化自信的时代想象。
作者:李昂
图片来源:上海民族乐团供图
编辑:吴钰
责任编辑:邢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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