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角落》火了。网友都在探究,是什么样的创作者拍出了这样一部作品?
专访过程中,辛爽至少提及了五部作品的名字。某种角度上说,他的个人旨趣藏在其中。
罗伯特·麦基《故事》,“麦基在《故事》的扉页写道:故事是生活的比喻。我们的创作也是如此。”
大卫·林奇的《双峰》,“二三十年前的作品,充满了神秘的疑点,没有真正的结局可言。”
中国电视剧《渴望》《空镜子》,“我不是阅片量特别大的人,跟同龄人差不多,受经典电视剧的影响很深,那些我从小到大所看到的东西,是我们自己的文化内容,是血液里的东西。它们对生活质感的细腻描述,是我理想中的传达我们社会文化的一个方式。”
时下最火的综艺节目《乘风破浪的姐姐》他也关注,“正在纠结要不要充个会员”。
《隐秘的角落》中有有一支晚安曲《Good Night》,这首歌来自Joyside乐队2010年绝版专辑《joyside》。因为《隐秘的角落》,很多不熟悉摇滚圈的人注意到了这支乐队,也有越来越多人知道了辛爽的摇滚往事。
2001年,拥有标准英国朋克风格的乐队joyside横空出世,作为初创成员的辛爽,以吉他手身份经历了北京朋克乐队的一段光辉岁月后,离队,逐渐走上导演之路,出现在《幻乐之城》的舞台。再然后,《隐秘的角落》出现在他的人生履历中。
“可能音乐才华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呗”他以自嘲来解释从音乐到影视的“出走”。好在,“在做剧的时候,还能和很多有音乐才华、还在坚持的音乐人创造出好的作品”。
第一次与“导演”身份相连,是在两年前的综艺《幻乐之城》。此前,节目的音乐总监梁翘柏与辛爽有过音乐上的合作,梁翘柏对他拍摄的作品印象深刻,于是在筹备《幻乐之城》时便想到了他,问他要不要来玩一玩,刚好他那时候活儿不多,一切开始了。
从开播到收官,辛爽一共去了五次,五支短片拍下来,他也在业内打出了名气。
节目中他曾说,自己会为每一次创作寻找起点:“首先我会问自己一个问题,你这个故事凭什么要被讲出来,有什么值得被讲出来。我的概念可能是,我们在给观众看到的东西里面,去探讨的不应该是一个确定的答案。值得被讲出来的故事是值得让你去探讨或者思考的,而不是绝对的。”
这种理念,在与萧敬腾合作的《我》中初次为观众知悉。辛爽在制作前主动让出“A级”资源,选择用魔术师的“傀儡”来象征人的黑暗面,由萧敬腾一人分饰两角。这部8分钟的作品《我》,展现出了不逊于电影的质感。而《隐秘的角落》里俯拾皆是的隐喻手法,在那时也已初现端倪。
短片最后是一个类似电影《致命魔术》的开放式结局,镜头的开始与结尾彼此呼应。
这跟《隐秘的角落》一样,许多网友看完第一集就忙不迭留言,“开头和结尾完成了闭环”。
同样巧合的是,《幻乐之城》里,主持人与嘉宾在评价辛爽的作品时,也都在相互问“你看懂了吗”。
“把解读的权利交给观众。”辛爽说,“这是观众看剧的乐趣,而且有时候他们的解读会超出我们的预期”。
比如有观众这样评价第一集:同样是爬山,张东升和岳父母这一边是奔赴“恶”的尽头,三个孩子的第一次六峰山之行,却是友谊浓酽时的见证;同样是照相机,张东升手里的是杀人道具,孩子们拿的则是指控罪恶的证据。
“说实话,我们在创作时不会预设这些互文或者对照。但只要尊重剧作的科学,按照人物的行为逻辑、生活逻辑去走,许多细节是会自己说话的。”
调用大量的视听语言“说话”,而不是仅仅依靠台词来表述剧情,是《隐秘的角落》最让观众津津乐道之处。
除了正片内容,片头的动画、每集标题、单集的片尾曲、结尾彩蛋等等,也都承担着隐藏线索、表述剧情的功能。
12集12首片尾曲的大体量在网剧里绝无仅有,被网友评价为“独立音乐大赏”。里面用来烘托悬疑氛围的背景音乐也与其他悬疑剧风格迥异,有人调侃说是“阴间的配乐”。
这与辛爽音乐人的出身不无相关,“阴间配乐”的风格也是他和该剧的配乐担当丁可达成的共识,“我们俩的音乐品位和审美是一致的”。
“每一集的标题、每一集的片尾曲都是在剧本开发阶段就同步构思的。”辛爽说,歌词、歌名,可能都是一枚彩蛋。
比如第二集,片尾曲的歌词很晚才出现,那里边暗示了朱永平的结局,“隐藏着的凶手,窥视你的把戏,跳着舞的父亲倒地而去”。
又如第三集,片尾曲没有歌词,但你可以看一下那首歌的名字,《Dancing With The Dead Lover》。
让细节参与叙事,是他所认为的“电影质感”,“调用视听手段大量地讲故事,没有那么直白,观众会看得住,观剧的乐趣也在于此”。
他特别喜欢大卫·林奇编剧和执导的一部美剧《双峰》,在这部讲述FBI探员去双峰镇调查女中学生被谋杀事件的剧里,充满了神秘事件和诡异疑点,而且没有结局可言。
许多人为女中学生的死亡之迷和侦探怪异的侦破方式着迷,辛爽也不例外。他被整部剧所呈现的特异风格,和那种怪诞唯美与迷离的气氛深深吸引。
“为什么痴迷,是因为我觉得那些东西如果你做得足够好的话,对观众来说是一个乐趣,并且你这个作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以反复观看咀嚼。我是喜欢这样的东西的,这个事也是我想追求的。”
至于那些观众解读的彩蛋有几分是主创有意为之,又有几分无心插柳,辛爽借用班宇新作《逍遥游》中作家回答女儿的一番话:“我已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都拍出来呈现给观众了,观众不知道的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
作者:王彦
编辑:童薇菁
责任编辑:邢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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