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公布的《中国电影蓝皮书2023》透露,中国电影消费受众显示出明显的年轻化趋势。面对在互联网环境中长大成人的新一代受众,未来电影应该何为?这一话题,正被专家学者们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上反复讨论。
北京大学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陈旭光从“新力量导演”的作品中看到了用创意开发市场的可行途径。网生代、游生代受众对游戏、科幻、玄幻等“想象力消费”具有强需求,应继续信任并加大扶持新导演,大力支持幻想类电影的创作。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清华大学教授尹鸿也提及“脑洞”。只不过,他所说的创新力、创造力,更多地指向对未来中国新主流影片的期待。在他看来,任何内容、题材、形式、风格的影片,都能插上想象力的翅膀。新主流除了能与军事、动作或科幻融合,还有没有创意新路?这决定了一部主流价值观的作品能否带着创造力赢得观众。
社交平台上,互联网的原住民们用数据与学者观点遥相呼应——从亮相金爵开幕红毯的《封神》剧组,到导演郭帆、陆川亲自带货的《流浪地球3》《749局》,再到各厂牌官宣的《红海行动2:虎鲸行动》《三星堆:未来启示录》《太空春运》等,这些即将亮相的新片未映先火,相关话题的24小时阅读量从百万级到上亿不等——新一代受众乐见脑洞大开的新题材,更需要延伸了创造力地平线的新主流电影。
游戏化思维入场,网生代导演与受众“对上暗号”
导演张吃鱼分享过自己创作《独行月球》时的灵光一现:电影里独孤月的生存状态一度有几分“旅行青蛙”的模样,每天吃完睡、睡完吃,偶尔有所行动、完成任务。他的这番充满了二次元风格的表述被陈旭光援引在《中国电影蓝皮书2023》,成为游戏化思维入场后,网生代、游生代导演与受众“对上暗号”的经典案例。
在学者眼里,Z世代、千禧一代成长于互联网时代,动漫、游戏、“二次元”等新媒介、新艺术就如同阳光、空气一样与他们的生活密不可分。“新媒介艺术已成为媒介现实甚至生活现实本身,也必然改变着这代人的思维方式和想象方式。”从某种角度说,他们经历了从“用眼睛思维”到“网络思维”的迭代转变,前者讲求“眼见为实”,后者更容易接受超现实、假定性美学和寓言化的故事。当有着相似成长轨迹的导演逐渐成为中国电影的创作主力团队,将想象的世界与生活的世界融合,中国的大银幕上不仅科幻、魔幻、奇幻的故事浓度在提升,同时也带来了游戏化思维,使得不少电影有了冒险通关或虚拟互动的游戏化叙事方式。
过去两年的中国电影市场,不少“黑马”突围都与“游戏体验”不无关系。《独行月球》中,独孤月和袋鼠搭档,在明确的“游戏目的”下推进叙事。《这个杀手不太冷静》兼具游戏化思维和荒诞喜剧特色,主创把故事场景设置在具有“游戏场景”特质的空间,沉浸式的角色扮演与真实进行混淆,戏剧的张力与喜剧的节奏感都在游戏之“假”与现实之“真”的缝隙里。中小成本的《扬名立万》更典型,电影宛如一场大型剧本杀,而在影片外,“扬名立万”还衍生出了跨媒介产品——沉浸式戏剧。这或许进一步印证了新一代受众的消费偏好,或许也是他们通往二次元世界的一个入口。
新主流同样需要神思飞越,在创意中扩张精神矢量
“中国电影是有潜力和韧性的,中国电影市场的复苏也非常有望始于今年,只要我们能保证供给。”中国电影家协会特聘产业研究专家、北京电影学院客座教授刘嘉说。
尹鸿坦言,新主流渐成中国电影市场的重要供给,但要持续站在市场的顶流,很大程度上要仰仗创新力,以免观众产生接受疲劳,“新主流也要创新,也可以神思飞越,在创意中扩张精神矢量”。
比如创造了新主流影片票房纪录的《长津湖》,用创作者的话来讲,他们所思不仅仅是一部应景之作,更是一部真正好看的电影。片中,列车从江南水乡一路向北,穿越高山大河,遇见巍峨长城,这并非百分之一百的写实主义,但神采飞扬,既致敬历史又点燃当下,令无数观众思潮万千。同样,以中国共产党主要创始人李大钊为原型的电影《革命者》,也用一种类似齿轮咬合转动系统式的精密性,将早期共产主义革命者的“初心”情动化,激情四溢的故事将早期共产党人的博大胸襟嵌入受众的心里,大大延伸了电影想象力消费的地平线。
中国电影评论学会副会长、上海交通大学教授李建强更是长驱直入呼吁廓清“想象力消费”的外延,“进入新消费时代后,观众更多需要的可能不再是静态的情感宣泄,而是一种自我投射、自我沉浸、自我定位,是通过影像确证家国情怀、感悟自我标识”。就像前不久受到中国电影华表奖表彰或提名的《守岛人》《你好,李焕英》,它们都是从日常入手,通过人物在得失、苦乐中的心灵博弈,将人物、情感放在平凡与非凡之间转换、游弋,布满了生活的质感和可以扩张的精神能量。正是这一系列潜伏的心理留白和空间,也正是超越日常又合乎情感逻辑的假定性美学,带动了观众的想象力消费。
数据显示,今年前五个月,全国电影观众人次接近5亿,比2021年同期提升44.2%。中国电影市场和电影产业,未来可期。
作者:王彦 卫中
编辑:施薇
责任编辑: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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