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的德国哲学史一般关注德国前半个世纪的哲学,19世纪前30年的确是现代哲学史中最具开创性的阶段,这一时期与唯心主 义传统的形成、巩固相契合,与浪漫主义的发展和扩张相一致。因此,以黑格尔、唯心主义和浪漫主义为主的哲学发展铸就了德国19世纪哲学的辉煌篇章。相对而 言,19世纪后半叶哲学却是被忽视的。黑格尔的去世带走了一个伟大的时代,19世纪后半叶通常被视为德国哲学的停滞阶段。唯心主义和浪漫主义双双衰退,且 并无能与之相匹敌的其他思潮发展壮大而补其空缺。
对此,弗雷德里克·贝瑟尔(Frederick C.Beiser)持有截然不同的观点。贝瑟尔认为19世纪后半叶恰恰是德国哲学在现代哲学史上最具革命性的时期之一,因为哲学本身已经做好了“华丽转 身”准备,而必然性的缺失正好为创造性提供了空间,因此促使了新时代的开启。
贝瑟尔是美国雪城大学哲学教授,曾出版《理性的命运》 (TheFateofReason)、《德国唯心主义》(German Idealism)、《黑格尔》(Hegel)、《德国历史主义传统》(TheGerman Historicist Tradition)等。他的新著《黑格尔之后:1840-1900年的德国哲学》(AfterHegel:German Philosophy,1840-1900)近日由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出版。
贝瑟尔的新书简单介绍了1840年到1900年期间“富有革 命精神”的德国哲学。虽然所有时间段的选取都是人为的,贝瑟尔所选择的这个时间段也不例外,但他聚焦于1840-1900年的理由还是非常充分的。 1900年开启了一个更复杂、更悲怆和更现代的新世纪。1840年的重要性则在于,它同时标志着终结和开端。黑格尔主义的命运与普鲁士改革运动息息相关, 随着德皇威廉三世及其改革派大臣的离世,普鲁士改革运动于1840年走向终点,黑格尔主义的的经典阶段也由此结束。而1840年恰恰又开辟了德国哲学史上 的新时期。阿道夫·特伦德伦伯格(AdolfTrendelenburg)在那年出版了《逻辑研究》(Logische Untersuchungen),赫曼·罗兹(HermannLotze)在当年年底完成了他的《形而上学》(Metaphysik),这两部著作完全打 破了黑格尔的传统,将形而上学推向了一个全新的方向。此后不久,路德维希·费尔巴哈(LudwigFeuerbach)于1843年出版了《未来哲学原 理》(Grundsatzeder PhilosophiederZukunft),明确了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并开启了哲学新的传统。
19世 纪下半叶的革命性也与历史主义兴起有关。正是在这一时期,历史主义开始作为自觉的文化思潮在德国产生了重要影响。历史主义当然有多重解释,其一即为,历史 是凭其本身而成为的一门科学,独立于艺术、哲学和自然科学。几千年来,历史更多地被认为是人文而不是科学,甚至是一项消遣而不是一门学科。的确,对过去的 重大和特殊事件特别关注的历史,何以可能是一门科学呢?而对于该问题的探讨,在19世纪下半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贝瑟尔在书中的关注重点 并非具体的哲学命题或单独的思想家,而在于那个时代的五大论辩主题:哲学的认同危机、唯物主义争论、历史的方法和局限、悲观主义之争、关于不可知论的争辩 (ignorabimusstreit)。叔本华和威廉·狄尔泰在这些论辩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而其他一些哲学家其实也贡献卓著,却一直被忽略,包括路德 维希·毕希纳(Ludwig Büchner)、欧根·杜林(EugenDühring)、爱德华·冯·哈特曼(Eduard von Hartmann)、赫曼·罗兹(Hermann Lotze)、阿道夫·特伦德伦伯格(AdolfTrendelenburg),以及两位几乎已经在哲学史上被遗忘的女哲学家AgnesTaubert和 OlgaPluemacher。贝瑟尔的新书对这些“冷门”的哲学家都有所涉及。总之,这本书挖掘了黑格尔之后、20世纪之前这段重要时期的一处广泛的、 具有独创性的德国哲学宝藏。
编译 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