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贤 译
问:尤里·瓦西里耶维奇,3月15日是您90岁寿辰,可是在媒体上对此很少报道,要知道,毫不夸张地说:您是一位传奇式人物……
答:我很难做出既使您满意也使我满意的回答。顺便说一下,不久前我成了“亚斯纳亚·波良纳”文学奖的大奖得主,媒体也作了宣传。
问:您同时代人达尼伊尔·格拉宁经常以老一辈作家身份到处演讲。
答:这样的事对我来说有些难为情。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上帝为我们安排好了寿命,并且还在关注着这一期限,因此作为作家选择自己的立场应该特别慎重。
问:您认为生日庆祝将会是什么样的?
答:上帝知道!在这方面我一无所知,因为我从来没有为庆生而操劳。我知道有一些人为庆祝自己生日作很多准备,到处联络、邀请亲朋好友,可我却一贯非常平淡地对待此事。当然如果有什么人愿意庆祝,我也不反对。问:最近一些年很多出版物上都刊登您创作的叫做《瞬间》的微型小说。您是否还写某些长篇、中篇的大型小说?
答:很长时间我在写一部长篇小说,但是现在可以说它处在“休眠”状态了。因为目前我全力投入到《瞬间》的创作,我没有写比《瞬间》更长的作品。我认为这种体裁与大型长篇小说比较,在重要性、需要性方面毫不逊色。在3页纸上有时可以说出800页纸上想说的内容。这是特别重要的体裁……况且,现在出现了叫做“阅读减少”的流行病,小型作品比大型作品更受读者欢迎。尽管这很悲哀……
问:在青年作家当中您看好哪几位?
答:他们之中我喜欢普里列平,他比较突出。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读他的关于车臣战争的长篇小说,我会读的。我还喜欢普罗哈诺夫,当然他已经不算青年作家了,不过与我相比他还很年轻。他创作的几部长篇政治小说很有意思。一般来说,描写政治——谈何容易!许多作家企图描写政治,并没有都取得成功,而普罗哈诺夫却成功了,无论涉及哪一类问题他所持的立场都无可非议。
问:您能否把某些作家称作是您的学生?或者,可以说,他们继承了您的“衣钵”?
答:我不能指名道姓,然而有,还不只是一、两位。在他们的小说中我感觉到我的气息、看到了我的手法。我经常和他们接触,他们把自己手稿拿来征求我的意见。我的小说对很多作家产生影响,这我知道。让未来的文学评论家去作比较、分析、挖掘、探索吧,他们将会发现……
问:您说现在阅读的人在减少,除了技术因素,例如互联网发达,而在网上阅读大型作品很不方便,除此之外,是否还有文学教育缺失的原因?
答:当然!我举一个例子:战争期间我们炮兵营的士兵差不多都来自农村,只有3位军官是城里人。他们是西伯利亚、俄罗斯中部、俄罗斯南部来的农村小伙子……我必须说他们非常有教养!他们没有上过大学,可是渴望学习。我曾经担任过大学教授,有机会接触大学生,最近较少了……有时候我向他们提出很简单的问题,他们竟然答不上来。比如:我问:“你们对蒲宁有什么评价?”我听到的问答是:“蒲宁是谁?”我又问:“你们怎样分析娜塔莎·罗斯托娃这个人物?”他们回答:“似乎,她是某个文学作品中的女主人公……”瞧,他们是大学生啊!而我的那些同一个营的战友,除了自己的村庄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上大学的愿望连想都不敢想,他们从耕地踏进战壕,可是他们很有知识、很有教养!那些孩子们的文化素养比起这些大学生高出许多。因为战前在每个少年宫都设有大量的活动组,在村委会里开办阅览室,作家们到全国各地和群众会见、与读者交换意见。在学校文学课所占课时不像现在每周3小时,而是多许多。我自己在学校读书时,老师教导我们:珍爱语言,珍爱文学。我至今铭记在心。
问:多年来您一直是《文学报》的作者,您对编辑部有什么希望?
答:我只有一点希望:你们的文章短一些,尽可能地简短……您是否记得有人说:“简短——天才的孪生姐妹”这句话吗?
俄罗斯当代著名作家尤里·瓦西里耶维奇·邦达列夫(左图)在90寿辰之际接受记者伊戈尔的采访,全文刊登在俄罗斯2014年3月中旬出版的《文学报》上。
邦达列夫1924年3月15日出生于奥尔斯克一个行政职员家庭,1931年移居莫斯科。卫国战争期间当过炮兵军官,1953年出版第一部小说集《大河上》。主要作品有:中篇小说《营队请求支援》(1957)、《最后的炮轰》(1959)、长篇小说《寂静》(1962)、《两个人》(1964)、《热的雪》(1970)、《岸》(1975)、《选择》(1980)、《演戏》(1985)。1978年开始发表总题为《瞬间》的微型小说,至今仍在继续创作和发表。他的很多作品被拍摄成电影、连续剧,曾获列宁文学奖、国家文学奖、肖洛霍夫国际文学奖等多种奖项,主要作品在我国均被翻译出版。
作为“前线一代”作家的杰出代表,邦达列夫的90岁寿辰也得到了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