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义在一般情况下的褒贬,在特殊情况下往往发生翻转:贬义词用在自己身上可以表示谦虚或自嘲,褒义词用得不是地方则令人哭笑不得。
如今常常被批评的是让古董“焕然一新”。
这大约都是有了点钱而没有文化给闹的。据报道,曾被称为“最美野长城”的辽宁省绥中县小河口长城,经过修缮后面貌焕然一新,本来很有些沧桑凹凸的墙面被抹平,变成一堵蜿蜒的白灰墙——既不古,也不野,徒然巨变为一道十分壮观而莫名其妙的长墙。
这样的大煞风景之事,其实也是古已有之,1935年顷鲁迅回忆说:
记得十多年前,在北京认识了一个土财主,不知怎么一来,他也忽然“雅”起来了,买了一个鼎,据说是周鼎,真是土花斑驳,古色古香。而不料过不几天,他竟叫铜匠把它的土花和铜绿擦得一干二净,这才摆在客厅里,闪闪的发着铜光。这样的擦得精光的古铜器,我一生中还没有见过第二个。(《且介亭杂文二集·“题未定”草 (七)》)
这无非是鲁迅少见多怪,擦得焕然一新的周鼎何足为奇,他还没有见识过与时俱进更加浩浩荡荡的“焕然一新”呢。
鲁迅认识的那位土财主看来只是一位小财主。现在经济发达了,土财主已进化而为土豪,土豪而忽然“雅”起来,那就不仅可笑,简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