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坊三号》 陈永和著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
《光禄坊三号》用悬疑的故事外壳讲述了一个关于和解的情感乌托邦故事。
男主人公沈一义突然去世,或因理性使然,或因“冥愁”驱使,他在生前对每件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死后也不例外。他生前留下三份遗嘱,公证后交由律师钟正明执行。由此,引出与他相关的几位女性之间的故事。
对于遗嘱的公布与执行,沈一义设置了前提条件,即与其有关的几位须住进光禄坊三号。既为了满足沈一义的遗愿,也为了各自利益,更为了弄清遗嘱内容,几位女性虽然极不情愿却也一一按要求做了。
沈一义的遗嘱包含着对和解的企盼。第一份遗嘱要求其子沈卓必须到场,这是父与子的和解,也包括沈卓与后母的和解。第二份遗嘱是请求妻子陈冬梅与前妻林芬住进光禄坊三号,并邀请龚心吕与娄开放同住,这是女性之间的相互和解以及女性与男性的和解,尤其是从最初各自对这一荒诞遗嘱的抵抗到最终的妥协接受,和解的意味更浓。小说未交代第三份遗嘱,但此时遗嘱中涉及的几位已按沈一义的安排住在一起,在某种意义上完成了和解。小说除了讲述与他人的和解,也在探讨自我之间的和解,如龚心吕的绝望式和解,林芬的自我惩罚式和解以及陈冬梅的占有式和解。
在遗嘱解密的过程中,牵扯出更多的人物和故事。作者以光禄坊这个她极为熟悉的场景召唤小说中的人物与故事:现任家庭成员陈冬梅、沈芯、沈申,前妻林芬和儿子沈卓,“情人”或者说是爱慕者娄开放以及少年时期的恋人龚心吕。在等待遗嘱的宣布过程中,每个人仿佛重新活了一次,往事被打捞回望,包括陈冬梅小心呵护的婚姻,沈一义与林芬的婚姻、与龚心吕的感情、与娄开放的纠葛等。男主人公在叙述与三位女性的故事中,对历史进行了回望,同时穿插了其他人的故事,比如儿子沈卓的爱情、律师钟正明的情爱观、经理张竞的生活等。
《光禄坊三号》是陈永和创作的IDEA小说,这类小说都有一个“眼”,或者说一个想法。整部小说就建构在这个眼或想法之上,包括人物设计、情节走向、结构规划等。总之,它贯穿于整部小说。在《光禄坊三号》中,这个眼就是三份遗嘱。吸引书中人物的,与其说是遗嘱本身,不如说是对未知事物的期待。《光禄坊三号》是一个谜,直到小说结尾,作者也没有交代清楚遗嘱的内容。“未知的事物引导我们”,此话一语成谶,引领全文。
陈永和是讲故事的高手,其笔下所有的人物都在光禄坊的召唤中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生活和命运。到最后,遗嘱本身已无关紧要,它只是故事的推手。除了遗嘱,文中还有很多未知事物,如神秘的短信、冬梅向神婆的讨圣等,与《一九七九年纪事》相仿,小说自始至终透着一种悬疑感。不过,此时的遗嘱之谜已不仅是故事本身的悬疑,更是情感之谜,和解能否完成最终比遗嘱本身更具悬疑性,也更有价值。
陈永和的写作有着女性主义的想象成分和理想化书写。《光禄坊三号》既是世俗的书写,又怀有乌托邦情愫。小说重新阐释人们对情感、伦理、婚姻关系、历史以及社会的既有认知。未知事件带来残酷的真实,解谜的同时催生新的真实、新的疑惑,也让我们重新认识自己,回到自己,也可能伴随人与人之间以及对世界的更多理解或和解。小说结尾是开放的,虽未交代遗嘱内容,但读者看到这些人物相互之间已达成某种和解。
阅读陈永和的小说,感觉日本作家太宰治、远藤周作、三岛由纪夫、夏目漱石、川端康成等对她的创作都有一定影响,无论是叙事的基调还是对理想女性的期许想象,都有一种淡淡的日本文化色彩,以至有人质疑作者对沈一义的这种安排以及作者表达的乌托邦式情感伦理,在中国是否可行。另外,作者女性身份的独特审视,也让几位女主人公的相处有些臆想化和理想化。小说描述的这种和解与男女之间的相互凝视有关,作者的女性身份则让小说不得不与性别主义挂钩,四位女性对沈一义的重新审视以及和解态度,俨然有着女性想象的成分。小说从头至尾呈开放式,结尾再度亮出未知这一底牌,最终是否完成和解不得而知。未知的事物带给人恐惧,也带给人希望,从而引领人们一路前行。
作者:刘小波
编辑:薛伟平
责任编辑:薛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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