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1日，美军安全人员抵达阿富汗美军基地附近的遇袭点。|新华社发

18年战争，2300名军人死亡，耗资2万亿美元……这是美国五角大楼在阿富汗战争中交出的“成绩单”——阿富汗不愧被称为“帝国的坟墓”。

更惊人的是，近日《华盛顿邮报》曝出内幕，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的背后，是美军、美国国务院和援助机构的各种“花式腐败”，其手法令人咋舌。

14日，美国媒体报道称，特朗普政府计划在本周宣布从阿富汗撤出4000名美国军人。从阿富汗撤军，其实一定程度上也是特朗普的“美式反腐”，但在强大的利益集团面前，他能实现全部撤军的目标吗？

“无头苍蝇”：美国“就像根本没战略一样”

尽管美军在阿富汗的困境和腐败传闻从未间断，但《华盛顿邮报》此次获得的文件内容之详细，还是让公众为之震惊。为获得第一手资料，该报从2016年8月开始向美国国会下属的阿富汗重建特别监察长办公室请求公开相关资料，并最终根据美国《信息自由法》获得2000多页调查文件。

这些文件涵盖的访谈内容包括在“战争中发挥直接作用的人”，从将军、外交官到援助人员以及阿富汗政府官员。此外，该报还拿到了五角大楼保存的前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于2001年至2006年间的阿富汗战争口述档案。

2001年10月，就在美军开始轰炸塔利班几天后，小布什总统在回答记者有关是否会重蹈越战覆辙的问题时表示，华盛顿从越战吸取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教训，“只要‘基地’组织被绳之以法，这场战争就会结束，这可能耗时一个月或一两年，但我们将取得胜利”。

但“阿富汗文件”显示，美军及美国政府各部门很快在阿富汗战场上变成了“无头苍蝇”。年复一年，政府高官和战地指挥官在谁是敌人和战争最终目的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美军打击目标从“基地”组织扩展到塔利班，近年来又陷入与新出现的“伊斯兰国”分支的战斗中。而如何处理与巴基斯坦及其他外部力量的关系，也让五角大楼和国务院为难。

华盛顿最初的设想是，在消灭极端组织之后，帮助阿富汗建立强大的亲西方政府，以发展经济，维持安全。但“阿富汗文件”显示，一位国务院前官员对调查人员称，这一初衷本身就是错误的，因为阿富汗历史上就没有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而是习惯了部落制度、君主制和伊斯兰法律。在阿富汗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也许需要100年”，但美军根本没有那么多资源和那么强的能力。

此外，不断介入进来的美国国务院、美国国际开发署以及非政府组织还主张在阿富汗建立民选政府，提高妇女权利，甚至利用阿富汗重塑地区秩序，调整巴基斯坦、印度、伊朗和俄罗斯之间的权力平衡等等。2015年，一位美国官员在接受采访时称，随着阿富汗-巴基斯坦战略的实施，“每个人都希望其圣诞树下有一份礼物……你有这么多的优先事项和愿望，就像根本没战略一样”。

操纵舆论：报告自称“不断取得新胜利”

在战场上，美军投入了庞大资源。18年中，超过77.5万美军官兵被派往阿富汗，其中一些人多次参战，战争费用将近2万亿美元。但文件显示，从2002年开始，美军就不断陷入困境。

2006年，时任国防部长的拉姆斯菲尔德收到美军退役将军麦卡弗里前往阿富汗实地调查后完成的报告，称塔利班卷土重来的势头令人印象深刻，并预测“未来24个月内，我们将遭遇一些非常令人不快的意外”。麦卡弗里警告：“阿富汗领导人集体感到恐惧，担心我们将在未来几年内悄悄撤离阿富汗，让北约来承担责任，从而使得整个阿富汗将再次陷入混乱。”两个月后，国防部文官斯特梅茨基一份40页的机密报告则透露了更多坏消息。报告批评阿富汗政府腐败无能，民众对政府的不满正在积聚。

面对不利局面，几十年来五角大楼操纵舆论、躲避责任的“光荣传统”再次作祟。2006年10月，与小布什总统一起发动阿富汗战争的拉姆斯菲尔德让手下撰写了一篇题为《阿富汗：五年之后》的宏文。这份报告选择性地使用了50多个“有希望的事实和数据”，向美国民众描绘了一幅充满希望的新阿富汗图景。这份被挂在美国国防部网站上的报告，奠定了华盛顿此后十余年阿富汗报告的模板：美军不断取得新胜利、新进展，但塔利班的地盘不断扩大，美军撤出阿富汗变得遥不可及。

美国前外交官多宾斯在国会参议院出席听证会时曾表示，衡量美国在阿富汗战略是否成功的标准不是美军报告，而是有多少阿富汗平民被杀害，“如果数字上升，你就输了。如果数字下降，你就赢了。就这么简单。”据联合国统计，去年有3804名阿富汗平民在战争中丧生，这是自联合国10年前开始追踪伤亡人数以来，伤亡人数最多的一年。

对于五角大楼在阿富汗战事中的舆论操纵行为，美媒警告称，华盛顿正在步越南战争的后尘。在十年越战中，美军通过人为制造统计数据和控制舆论，向民众传递乐观情绪，但在战场上却越陷越深，最终被迫无条件撤军。

浪费惊人：住1.5亿美元豪华别墅，出行靠直升机

比操纵舆论更让公众哗然的，是美军在阿富汗的“花式腐败”和令人震惊的浪费现象。事实上，阿富汗重建特别监察长索普科2012年上任以来，其办公室就不断曝出猛料。其中一件就是“600万美元买9只山羊”的事故。

英国《独立报》曾根据索普科的调查，演绎出“美军花600万美元，从意大利空运9只山羊到阿富汗”的“事迹”。有媒体还称，这些山羊不知去向，“可能被美军炖了”。对此，五角大楼给出的解释是，这是美军“提振阿富汗羊绒产业的重要行动”，目的是改良阿富汗土生山羊的品种，提升羊绒品质。600万美元的经费除了空运山羊之外，还包括向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拨款230万美元，用以开发育种模式及培训阿富汗人等。

▲豪华别墅的一角。|资料照片

报告还指控五角大楼一个特别项目斥资1.5亿美元，在阿富汗建“豪华别墅”给工作人员居住，而不是居住在美军军营中。报告指出，特别项目的工作人员生活奢侈，靠直升机出行，别墅里配平板电视，就连吃饭也至少两道主菜。这些行为在艰苦的阿富汗是不折不扣的腐败。对此五角大楼反驳，遭到指控的“商业与稳定行动特别工作组”的任务是为阿富汗引进外资，平时跟公司高管接触，因此不适合住在军营内。军方辩称所建住所并非“豪华别墅”，只是“条件较好的大房子”，并且需要的时候要供几十人居住。

▲至少有16架G222货机长期闲置在机场跑道上。|资料图片

索普科的报告中，类似“任性”的开销和“花式腐败”层出不穷。五角大楼曾斥资4300万美元在阿富汗建立了一座压缩天然气站，这一成本是巴基斯坦的140倍。美军还在阿富汗修建了一处造价高达3600万美元的军事设施，但从未被使用；斥资4.86亿美元所购20架G222货运飞机中，至少有16架长期闲置在机场跑道上，最后被以3.2万美元的价格当废品回收。

禁毒失败：90亿美元打“水漂”，阿鸦片产量不降反升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其获得的“阿富汗文件”显示，除了“花式腐败”之外，美国在阿富汗的盲目决策也使大量纳税人的钱被浪费。2009年至2012年战斗高峰期间，美国国会和美军高层认为，如果在学校、桥梁、运河等基础设施建设上投入更多资金，阿富汗安全形势就会改观，塔利班影响就会衰退。但事与愿违，一位政府官员对调查人员称，美国的投入“就像往一堆快要熄灭的篝火上喷煤油，只是为了让火焰继续燃烧”，而无法改变塔利班势力壮大的趋势。

阿富汗是全球毒品生产的重要基地。过去18年来，美国花费90亿美元，帮助其解决毒品生产泛滥问题。但是阿富汗农民种植的罂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根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的数据，去年阿富汗的鸦片产量占全球的82%。采访中，一些前政府官员称，美国致力于在阿富汗建立“繁荣的市场经济”，但看起来毒品是“唯一成功的领域”。

报告称，整个战争期间，没有一个单独机构或国家负责阿富汗的反毒品战略。美国国务院、军方、北约盟国和阿富汗政府不断召开协调会并出台禁毒政策，但所有政策都失败了。比如，英国政府曾拨款向种植罂粟的阿富汗农民提供补偿，让他们毁掉自己的作物，其结果是农民们下一年种植更多罂粟。后来美军要求阿富汗农民无偿铲除罂粟田，而这激怒了农民，使其站到了塔利班一边。

作者：文汇报驻华盛顿记者 张松
编辑：吴姝
责任编辑：陆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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