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的中医药发展史,记录着无数先辈前贤对养生保健、延年益寿的丰富经验与学术成就。从养生学术发展的角度看,大致可分为以下几个历史阶段。
【远古时期】早在秦汉时期的医学经典《黄帝内经》中就有关于上古之人养生之道的记载,其“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说的是远古先民懂得养生事宜,故能保持形神的健全和谐,命长百岁而获天年。
追溯远古时期,由于火的发明,改变了先民的食性,熟食便是食养、食疗、灸熨的起源。新石器时代,先民已能磨制石器、骨器,因此又有了砭石、石针的应用;先民在采集、狩猎之时,听百鸟之鸣,闻松涛之声,观禽兽之姿,渐感于心,随动于情,模而仿之,便是音乐、歌舞、导引的发端。殷商的甲骨文还出现了“沐”、“浴”、“寇帚”(大扫除)之类的文字记载,这表明奴隶社会时期已重视个人卫生和环境卫生。甲骨文中还有“疾言”(语言障碍)、“疾耳”(听力障碍)、“疾首”(头部疾患)以及使用针灸、按摩、导引、热熨等进行防病、治病的记载。
【先秦时期】春秋战国时期,医学知识大有发展,其中不乏养生的精辟论述。比如《老子》认为“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才是“根深蒂固、长生久视之道”。《庄子》则说“吹嘘呼吸,吐故纳新,熊径鸟伸,为寿而已矣”。《管子》指出“精存自生,其外安荣,内藏以为泉原”。《吕氏春秋》将运动喻为“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说的是常流的水不发臭,常转的门轴不遭虫蛀,比喻经常运动,生命力才能持久。诸子之说,应为调神、纳气、存精、炼形等养生理论的萌芽。而“天人相应”的养生法则,早在诸子之说中就有蕴含。如《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秦汉魏晋时期】《黄帝内经》的问世,更是奠定了中医养生学的理论基础,其所载的“不治已病治未病”“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恬淡虚无,精神内守,病安从来”“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等均成为中医养生名言。《黄帝内经》中广泛应用针刺、灸焫、气功、按摩、温熨,以及阳光、空气、饮食、运动、时序、色彩、音乐、气味、声音等以祛病延年,对后世养生学的发展,具有深远影响。《三国志》记载了华佗的运动养生观:“动摇者谷气得消,血脉流通,病不得生。”他还创制了五禽戏,具有动静相兼、刚柔相济的特点。
这一时期,已有养生学之专著、专论问世,比如晋代葛洪《抱朴子·内篇》、嵇康《养生论》、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养生篇》、梁代陶弘景《养性延命录》等。诸书、诸论都提倡养生重在保精养气调神,主张浴阳光、弃厚味、薄名利、节色欲、饮清泉、服补药。
【隋唐时期】养生之术至隋唐大有发展,隋代巢元方所撰《诸病源候论》中有养生专论“补养宣导法”。被后世奉为“药王”的唐代医家孙思邈《千金要方》也有养生专篇《养性》,它吸取了《内经》、扁鹊、华佗、葛洪以及诸子百家的养生思想与成就,成为这一时期最具代表性的养生专论。
有学者归纳孙氏养生要点有五:一是陶冶性情,主张“耳无妄听,口无妄言,身无妄动,心无妄念”,以保持情绪稳定,增强生命活力。二是生活有常,做到劳逸结合,起居有节,寒温适度,以顺应自然。三是饮食清淡,主张少食大荤厚味,避免过饥过饱,认为享受太丰,每为疾病、夭寿之因。四是动静结合,指出安居不动易致静脉壅塞,故倡“摇动肢体,导引行气”。五是食药补养,常采用牛乳、黑芝麻、黄芪、白蜜、枸杞等药食补养身体。孙氏认为,神仙之道不可致,养生之术当可行,使养生之术从虚无缥缈之说中解脱出来。其自身既言之,亦行之,寿至百岁有余,成为医学史上的寿星。“安者非安,能安在于虑亡;乐者非乐,能乐在于虑殃”,这便是孙氏“安不忘危”、防患未然的养生箴言。
【宋金元时期】该时期的养生专著颇多,其他医著中养生专篇、专论更是时有所见。或总结养生经验,整理养生成就,使其更趋完善;或积累养生新经验,创建养生新知识,使其不断发展。
宋代李昉《太平御览养生篇》、周守忠《养生类篆》、《养生月览》、蒲处贯《保生要录》、愚谷老人《延寿第一绅言》、陈直《养老奉亲书》以及《沈括良方》中的“问养生”、“养生说”;金元刘河间《舍身论》、邱处机《摄身消息论》、忽思慧《饮膳正要》以及朱丹溪“养阴论”、李东垣“脾胃论”、张子和“攻邪扶正论”等,均具有代表性。
这些养生专著从不同角度强调“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的养生预防思想,深刻阐述精、气、神在寿夭健衰中的重要作用,对于淡饮食、和喜怒、慎四时、护脾胃、练功法、保真元等方面也均有全面论述。金元王珪《泰定养生主论》更是提出养生当从幼年开始,并详述自幼至老调摄有序的养生方法,认识到衰老是一个漫长过程,卓有见地。
其时,养生练功已成社会风尚,连诗人陆游《养生》中也有“两目神光守夜户,一头胎发入晨梳”的诗句,以描绘其病后养生而至神采奕奕的状态。
【明清时期】明清时期的养生著作更趋实际,对唯心养生观多有抵触。如明代医家李梃《保养说》指出,《内经》所言“精神内守”“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是养生的正宗,力倡避风寒、节劳逸、戒色欲、正思虑、薄滋味、寡言语等颇为实用的养生法。医学大家张景岳《类经·治形论》倡言“善养生,何不先养此形?”将养形作为养生之首务,颇为实在,颇具创见。龚廷贤《寿世保元》选载了不少抗衰延年方药,比如“长春不老丹”、“扶桑至宝丹”、“八仙长寿丸”等,并提倡“诗书悦心,山林逸兴”,充实了调补养生、娱乐养生、环境养生诸法。龚居中《红炉点雪》指出,“善服药,不如善保养”,总结出“祛病延年一十六句之术”,概括了古代气功导引之大要。龚氏还认为“歌所以养性情,舞所以养血脉”,明示轻歌曼舞具有良好的养生作用。明代高濂所辑《尊生八笺》从八大方面论述延年之术、祛病之方,其内容之全面,资料之丰富,知识之广博,议论之深刻,在同类著述中实属罕见,今之喜好养生者仍大可一读。
至清代,养生学术虽无大进展,然养生专著甚多,有统计不下五六十种,其中曹慈山《老老恒言》、汤灏《保生篇》、唐千顷《大生要旨》等,可谓代表作。清代名医徐灵胎对人寿夭之因有独到见解,其在《元气存亡论》中指出,人之寿夭,“当其受生之时,已有定分”,已认识到先天遗传因素在个体自然寿命中的重要作用。
【近现代】19世纪中叶,中国逐渐进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由于民族虚无主义思潮的影响,中医学曾一度横遭摧残,传统养生学的发展也随之遭受阻力,不仅养生学著作骤减,且崇尚养生的社会风尚也一度趋淡。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大力扶持中医药学,养生学也因此得到发展。尤其是近年来随着社会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提高,养生学理论研究不断取得进展。在整理古代文献并结合现代研究的基础上,众多养生学专著出版。全国中医院校也先后将“中医养生学”列入重要课程,以养生为专题的中外学术交流也日益频繁,有力推动了现代养生学的发展。
(摘编自《中华养生一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