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saying:昨天(1月6日)下午,华东师大教授、俄罗斯研究中心主任冯绍雷做客文汇讲堂“新时代大国外交"系列演讲第三讲,主讲《中俄关系:中美胶着下的新走向》,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边疆研究所所长邢广程担任对话嘉宾。华东师范大学国际关系与地区发展研究院副教授张昕在全场点评中,不仅对两位嘉宾的演讲做了提炼概括,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困惑与思考,现刊发其点评精要供听友们先睹为快。明日起将陆续刊发嘉宾对话、嘉宾主讲及现场互动。此外,应讲堂之邀,张昕后续也将在中俄关系讲座互动群中与听友们再度“线上互动”,请群内的小伙伴们在本文或冯绍雷学术人生稿下方留言提问(已留言提问者不要重复提问),讲堂将从中挑选部分优质提问,截止时间至1月8日18点。
“新时代大国外交"系列五讲,由文汇报社和上海社科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共同主办,文汇讲堂承办。
冯老师今天的主题演讲和邢老师在对话当中反复出现的基本命题是: 中俄关系的双边关系发展有自己的内生性或者说有自己内在的逻辑,不受两个国家和美国的双边关系的影响。我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命题。
中俄关系原有的内生性,在最近三四年时间里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挑战?
这里我也有一些自己个人的疑问和困惑。如果说这个逻辑成立,那么最近一系列国际政治中的重大变化是不是在部分挑战这个基本命题?尤其是2014-2015年到现在四年多的时间里,中俄间谈了很多年都没有成果的一些重大合作项目最终达成协议,这些进展和中俄两国在不同层面受到来自美国不断加强的压力至少在时间点上是一致的,这是否意味着中俄关系原有的内生性,在最近三四年时间里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挑战?中俄双边关系的新进展是否是针对双方受到来自美国不断上升的压力而被迫做出共同的回应?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于今后五年、十年甚至中长期的中俄双边关系的发展会有怎样的重大含义?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边疆研究所所长邢广程(左)对话华东师大教授、俄罗斯研究中心主任冯绍雷(右)
中俄处理现状方式的不同会否影响双边关系本身的内生性?
第二个是在我个人研究中感到特别困惑的问题,就是在前面提到的内生性和共同逻辑的基础上,两位嘉宾在演讲中也从不同角度提到中俄两国对当下的国际秩序的态度是不同的。俄罗斯对于当下的国际秩序基本上是不承认、不认可,更希望回到当年现代强国的状态,而中国不管是官方表态还是大多数通过个人经验得出的结论都是中国自1970年代末改革开放到现在,基本上是现有国际体制中的获利者,中国在相当程度上享受了美国领导的国际秩序带来的一系列好处,因此中国不会以革命者的身份出现在现有的国际秩序面前。中俄两国,一个是对现状高度不满,以所谓“搅局者”的身份对现状提出一系列革命性的挑战,一个是基本认可现有国际秩序的本质,在主观上是一个不断融合的态度,这种差别会如何影响中俄面对双边关系、对更广阔的国际秩序的未来发展的基本态度?
大家都知道“皇帝的新装”的故事,我这里改一下提一个新版的“皇帝的新装”。在这个新版本里,一个蛮横的皇帝要求所有人都穿得很体面、很规矩,但是他自己可以赤身裸体,为所欲为、不受任何约束。这个皇帝就是单极世界里的唯一霸权——美国。中俄就是故事里那个快人快语的小孩,他们都想揭穿皇帝新装(就是美国)背后的虚伪现实,但他们揭穿虚伪现实的办法不一样。中国是穿得整整齐齐站到皇帝面前说:“你不是让我们穿得很整齐吗?我们做到了,为什么你可以赤身裸体、耀武扬威?”俄罗斯这个小孩儿则一言不发,跑到美国面前,脱掉自己的衣服,以这种方式凸显霸权凌驾于自己设定的一般规则之上的荒唐现实。这两者对现有国际秩序认识的不同和各自挑战霸权体系方式的不同是否会影响中俄双边关系本身内在逻辑和内生性?
现场近300位听众慕名而来,聆听专家们对中俄关系的深入解读
中俄面临同样问题:试图说服外部世界认可自己的形象
第三,不管是中国还是俄罗斯,都在以不同方式试图塑造自己的国际形象、说服外部世界和国际社会。比如中国的“一带一路”建设的基本理念是和平发展,是要实现经济发展、文明交流、维护全球自由贸易体系和开放型世界经济,没有地缘政治、更没有军事霸权的意图在里面。但我们现实工作中确实碰到像两位嘉宾提到的现象:无论怎么说还是有很多国家不相信中方提供的这个解读。俄罗斯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它也试图营造一个特定的国际形象和它认为的可以准确描述自己在国际社会中地位的一整段话语和一整套形象,但往往也不被所谓的国际社会认可。就像提问中有听众提到中俄战略伙伴关系有什么特殊之处,几个层次之间如何协调,这个过程当中都面临着共同的难题。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尤其是中国在经济领域的实力正在迅速提升,未来有可能成为经济总量第一的大国,而俄罗斯的军事实力又毫无疑问仍然是世界一流的军事强国,在这个前提条件下,外部世界是否能够接受“我是和平的小白兔”这样的表达?这是困惑我的地方,也是部分观众提问背后可能隐含的问题。
讲堂宾主合影,左起李念、张昕、邢广程、伍贻康、冯绍雷、王欣之
最后我想说,我们一方面在以不同方式界定中俄关系的特殊性,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追问:在多大程度上这样的特殊性可以在未来成为中俄对人类社会更广大的、共同发展的命题做出更普遍贡献的基础?比如说中国现在在经济领域提出了一系列的经济主张、倡议和制度建设,不管是成立亚洲基础设施开发银行还是提出的各种地区经济合作的新机制,这些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成为和现有国际制度平行的一套体系,其实具有了普遍价值。但俄罗斯在这些领域做出贡献的意愿和能力都很有限,而且对这套平行体系的认知似乎冲突大于合作。另外,比如看最近的报道,俄罗斯政府官员抱怨中国政府没有最终签署双方谈了几年的在双边交易中扩大本币结算的协议,也就是在共同推动意义重大的“去美元化”的问题上,双方的立场是否有所游离?这些近期现象和细节在不同程度上回应了前面描述的中俄双边关系的内生性、中俄以什么样的方式可能通过共同努力在符合人类社会共同发展的基本价值和共同命题上做出普遍性的贡献。我想这也是今天文汇讲堂上两位嘉宾精彩演讲和对谈留给观众们进一步思考的问题。
(袁琭璐 整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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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袁琭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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