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小姐的光影剧场》(荷兰)以最简单的纸板箱建造起戏梦人生的传奇世界,在光影交织中展开一场故事会,讲述经典童话《奥菲莉亚的影子剧院》。这是一部简朴的纸偶剧,也有电影的质感,用简单却盎然的诗意,把一个内在晦暗的故事讲得百转千回。它固然忧伤,不回避生命中不能幸免的落魄和孤独,但它也勇敢,从幽暗中爆发出明亮的光,让孩子们体会到,没有一段人生是不值得的。
在回答“什么样的儿童剧是好作品”这个棘手的问题前,托尼叔叔描述了几部他喜欢的儿童剧。
他提到的第一部作品是丹麦的《再见,麦芬先生》。“我看到这戏前不久,我的一只养了18年的宠物猫过世了,结果,从开演到结束,我哭得停不下来,我看得太投入,也哭得太伤心,以至于完全不能从专业角度去评价这个戏,只能几天后,等情绪平复了再看一遍,在复习的过程中体会到它在每一个环节和细节处理中的细致和用心。”这戏看上去特别简单,台上只一个人、一只豚鼠玩偶和一张琴。“麦芬先生”是一只宠物豚鼠,丹麦表演艺术大师克劳斯·曼都娓娓地演绎,一只名叫“麦芬”的豚鼠怎样陪伴一个孤独的人,走过了它的一生,也点亮了他的一段人生。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一段生命的历程在舞台空间里留下一道轨迹,它怎样与世界相遇,怎样有了自我意识,一条生命怎样和另一个生命产生交集,并且彼此渗透,互相参与到对方的生活中,然后其中的一个老了,要离开了,一个生命又怎样从另一个人的生活中退场。这个戏看起来好玩极了,很多孩子笑得不能停,这只豚鼠太逗了,然后在某个时刻,敞亮的幽默中潜入死亡的阴影,有敏感的孩子开始掉眼泪,剧场里逐渐有抽泣的声音,最后,坐在剧场里不到10岁的孩子们经过一段轻松的历程,遭遇了“相遇、相伴、告别和生死”这些既不轻松也不简单的命题。
《再见,麦芬先生》展开了一段生命的历程,托尼叔叔提到的第二部戏《奥小姐的光影剧场》,则关于生命个体如何自处,怎样和孤独和解。这部戏改编自米歇尔·恩德的经典童话《奥菲莉亚的影子剧院》,奥菲莉亚是剧院里的提词员,她是一个孤独的老小姐,没有家人,没有爱人,她的所有朋友是她收集的那些没有主人的影子,每天晚上,她教给影子们最伟大的悲剧和喜剧。奥菲莉亚终其一生没有做过一次主角,她做了一辈子无名的提词员,当小城剧院倒闭,失业的她不得不四处流浪,她和她的影子朋友们把莎士比亚的杰作从一个村庄带到另一个,只要拉起一块床单,他们就能创造整个世界。托尼说,荷兰的艺术家们用最简单的纸板箱和灯光,做出了一部既是木偶剧也像电影的作品,在这个奇幻的“光影小世界”里,用温暖的诗意照亮了一段晦暗的人生,“它是忧伤的,它不回避生命中不能幸免的落魄和孤独,但它也是勇敢的,它从幽暗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在这个简陋的影子剧院里,孩子们会体会到,没有一段人生是不值得的。”
认识了生命,认识了自我,之后,便是如何与外部世界短兵相接,面对生活中荒诞和无理性,所以,托尼叔叔提到的第三部戏是苏格兰的《白》,一个简单而有着高度隐喻色彩的戏。《白》塑造了一个全白的世界,那个世界的成员用尽一切办法维持白色的“纯净”,有一天,一只红蛋闯了进来,它强悍且坚韧地留了下来,随后,这个“异端”制造了更多颜色,最终多样的颜色们引发无穷的混乱……这个戏,形式极简,段子滑稽,在笑声中把孩子引向深广的思考:怎样做自己?怎样保持独立?怎样批判地思考并改变这个世界?
托尼提到的这三部戏,恰好代表着儿童剧安身立命的根本:让孩子走进剧场,是为了体悟生命,了解自己,认识世界。戏剧的意义不在于结果,不在于向孩子灌输或传递所谓的知识,它注重过程,它呈现人类的处境,让孩子成为一个独立的“人”,看清自己也懂得他人的感情和欲望,同理心、自省的能力和对外部世界的想象力,这些是戏剧能教给孩子的最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