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夫妇的汤团
盛福曾家祖籍苏州,盛家姆妈忻元方祖籍宁波。要磨水磨粉了,忻元芳推推老公:“侬上。”
一口石磨摆到弄堂里,马上围过来一圈居民。大家自发地研究起这许久没碰的家伙,甚至发生了热烈而友好的争论:“左手摇。”“右手摇!”“顺时针。”“不对,应该逆时针!”
忻元方则对老公的手艺胸有成竹:“阿拉盛福曾晓得的。他跟我四十年了,哪能会不晓得?”
“不要讲‘跟’。”盛福曾假装生气地说,“阿拉姆妈也是宁波人好伐?”随后又说:“我跟她轧朋友辰光,过年就到伊拉屋里去帮忙了。”
“所以丈母娘看中了。”高志兴在一旁开玩笑说,“首先看侬水磨粉会磨伐,搭搭脉(掂量一下),会磨才好批准。”
“当时对我考验不要太多噢!不光要磨水磨粉。”盛福曾说,“一块粉红色料作,她要叫我帮她做一条太阳裙。而且这条料作有点不够的,我拿块纸头样子横摆竖摆,终于做成功了。伊拉爷是教授,我拿户口簿去买了点旧木头,帮他做了只书架,拍他马屁……”
水磨粉磨好了,盛家夫妇坐在自家的餐桌前,一个人磨芝麻,一个人扯猪板油,聊起了年轻时的往事。那张方桌还是两人结婚时买的。
磨好的芝麻粉要和绵白糖、扯掉筋膜的板油揉在一起,直到把猪油揉化了,做成黑洋酥芯子。“扯猪油包黑洋酥圆子,是阿拉宁波人的特色。”忻元方说,“这样又费功夫,又费力气,但是做出来就是香,好吃。
她在离龙门邨不远的蓬莱路长大。她还记得,春节前做汤团对宁波人来说是一件大事。“阿拉屋里是一个大家庭,每年春节水磨粉总归要磨二三十斤。”她回忆说,“阿拉有一口老大的磨,大人在磨,小孩就在后头帮着推。”磨好的水磨粉放在一口口缸里,用水浸没,要吃的时候撩点出来,吊在布袋子里沥干,从大年夜一直好吃到正月十五。
嫁人以后,每到过年,忻元方会把娘家磨好的水磨粉带到婆家,和老公一起做汤团。有一年,阿娘生怕她拎不动,特意请贴身的佣人帮她拎到公交车站。“一铅桶水磨粉,帮我拎到24路车站。我再乘车子,拎回自忠路屋里厢。”
这样一个生活里的片段,她一直记得。每到过年,也总会想到从小疼爱她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