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肉腌到缸里,鳗鲞、咸鸡挂起来;石磨上磨着水磨粉,姆妈“传”下来的勺子摊着蛋饺;柴爿、煤饼“焦茫茫”的味道混合在炒瓜子花生的香味里……
“倒不是要节省多少钞票,这个就是上海人的‘巴结’。侬自己做,对自己的口味,过年的气氛也出来了。
自从两岁的时候随父母搬到龙门邨48号,高志兴在这里住了六十多年了。在他的印象里,小时候过年,弄堂里并不算很热闹。“阿拉小辰光呢,弄堂里人老少的。因为这个弄堂是(原)南市区档次比较高的,不是啥人都好进来的。”
但是自家过年的气氛是很浓郁的。“阿拉姆妈养了十二个小孩,我排行老九。阿拉平常客堂间里吃饭就要两桌唻。过年辰光,老法年三十要烧经的,所以小菜要供的。阿拉老头子回来要发压岁钱,每年都有一个红包。过年前头还请裁缝师傅到屋里厢来,给阿拉做新衣裳。所以春节对阿拉讲起来,老开心的。”
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弄堂里住进了七十二家房客。人多了,住房空间狭小了,公用灶披间里人气倒是旺了,更不用说过年了。我们就曾在星期天见识过48号灶披间里热闹的光景。
又一年的春节即将来临。我们再次来到龙门邨,由老高作为召集人,请居民们“复刻”了三十年前弄堂里过年的情景。咸肉腌到缸里,鳗鲞、咸鸡挂起来;石磨上磨着水磨粉,姆妈“传”下来的勺子摊着蛋饺;柴爿、煤饼“焦茫茫”的味道混合在炒瓜子花生的香味里……过年的气氛就出来了。
“倒不是要节省多少钞票,瓜子有几钿啦,长生果有几钿啦?侬自己做,这个就是上海人的‘巴结’。不到外头南货店去买,自己做做香肠,做做咸肉,对自己的口味。”高志兴说。旁边10岁的外孙女一边吃瓜子花生,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小人书。
“外公说的你听得懂吗?”我们问。
她摇摇头说:“没听。”大家都笑了。
谁知道三十年后,她会不会想起2016年春节前的这个下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