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18日15时08分,中国共产党党员,第七届、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中国情境教育创始人,全国教书育人楷模,著名儿童教育家,小学语文特级教师李吉林逝世,享年八十一岁。
李吉林,1938年5月出生于江苏省南通市,儿童教育家,全国著名的语文教育专家,中学高级教师。1956年,从南通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任教于南通师范第二附属小学至今,1978年被评为江苏首批特级教师。长期坚持教学改革,她创立的情境教育理论及操作体系,得到了国内外专家的高度评价。
尽管已经拥有了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情境教育的创始人、中央教科所兼职研究员等许多头衔,李吉林依然像50多年前一样,生活在江边小城,工作在那所她18岁时就走进的小学里。正是由于毕生扎根于教育一线,为了儿童,研究儿童,她从一位普通的小学老师成长为全国知名的儿童教育家。
十余年来,李吉林和她的情境教育,多次得到国家级的奖项,也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
2011年,李吉林获评全国教书育人楷模。作为唯一的一位小学教师,作为“素质教育的一面旗帜”,李吉林和这些大师们一样,无愧于“楷模”称号;2017年,李吉林入选全国90位当代教育名家。同一年,李吉林三本关于情境教育的专著,正式通过德国斯普林格出版集团向全球发行。
儿童在李吉林的心中有着特殊的意义,那不仅仅是她的教育对象、研究对象,更是她智慧的源泉、心灵的寄托。在她看来,和人世间最稚气的儿童生活在一起,是最大的幸福。
为纪念李吉林老师,特别选取了她刊登在2003年第17期《人民教育》上的文章《我,长大的儿童》,让我们一起感受李老师对教育的深爱,理解李老师对儿童的理解和欣赏,从她在情境教育之路的探索中获取能量。
祝愿李老师一路走好!
我,长大的儿童
李吉林
上了小学的孙女儿对我说:“奶奶,我发现您像个小孩子,我喜欢和您玩。”听罢孙女的话,我是何等的惊喜!因为儿童说我像儿童,大概我是真的有点像儿童了。这对当小学老师的我来说,我认定是一种赞誉。其实,在我的内心,自我评价便是:长大的儿童。
穷孩子也会想象
我像所有的人一样,曾经是儿童。尽管我的童年是清苦的,我仍然享受到作为儿童特有的幸福和快乐。
父亲早逝。小时候,我们住的房子又矮又小,石灰粉的墙壁早已灰黄。当我独个儿睡在床上时,我会呆呆地看着那斑驳的墙壁,想象着小屋里没有的世界:那是一个和尚披着飘飘欲仙的袈裟向我走来,那宽大的袖子里藏着什么呢?那是一棵长果子的大树,许多小鸟正向它飞来,回到自己的家……这正像茅盾先生《天窗》中的主人公,努力地想象天窗中的一块蓝天,想象外面的世界。
在破损的墙壁上,贴着一张母亲为我买的西洋年画。画上是一个小女孩,骑着一匹大白马,脚上穿着一双高筒靴子,沿着花丛正向前走。我看着冥想:她骑着马儿到哪儿去呢?经过花丛,前面大概就是一间精致的小屋——小屋里一定有架风琴,等着她去弹奏——自从我在幼儿园认识了风琴,它就成了儿时的希冀的奢侈之物;我又想那双靴子一定挺结实,倘若我穿上了它,奶奶就不必眯着老花眼为我纳鞋底了。啊,穷孩子也会向往美好的生活。这虽然是瞬间的、虚幻的,但感觉是真切的。
小时候,我没有洋娃娃,没有布狗熊,更没有“汽车”、积木。记得过年的时候,叔父给我买了个小拨浪鼓,圆圆的鼓面上画着红圈圈,两边的细绳子系着两个小鼓槌,只要转着鼓柄,就拨浪拨浪地响起来。那情景就像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在跳舞给我看;春天来了,和邻居家的孩子用一张正方形的厚纸,插上两根芦苇,做成一只土制的风筝,奔到空地上,跟着摇摇摆摆上天的风筝心儿也欢跳不已。最难忘的是母亲给我买过一只万花筒,圆圆的筒子裹着蓝底红花的纸,上面有一个小圆孔,只要举起它,眯起一只眼,手一转动,啊,就看到一幅想象不到的精彩的画,再一转,又是一幅,层出不穷。在我眼里,那简直是摘下的星空;是无数用珍珠嵌起来的矮人国宫殿;是诚实的孩子用老人给的斧子劈开的宝石山……我真是爱不释手呀。那小小的万花筒曾勾起我多少奇妙而美丽的幻想。
现在想起来,造物主是公正的,它把想象的翅膀不分贫富贵贱,同样赋予了穷孩子。
话得说回来,冷漠的现实也催逼着穷孩子快快长大。春天是野菜长势最盛的季节,放学回来,我常常提着小篮子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到河边、田埂挖野菜。小小年纪,我已经知道枸杞新冒出来的芽最嫩,而荠菜开出了小白花就老了;马兰头一长一大片,不必一根一根地摘,可以一把一把地采;野苋菜则要小心地一片一片地摘,要不就要被尖尖的刺划着手。太阳落到山的背后了,晚霞送着我们回家,吃晚饭的时候,端上我摘来的鲜嫩的野菜,看着母亲的微笑,心里萌生了一种能做小帮手的快乐。
童年渐渐离我远去,我一心想减轻母亲的负担,早一点能给母亲带来安定的生活。女师快毕业了,班上的同学都可以考大学,我作为一名成绩优秀的学生,又何尝不想迈进高等学府的门槛呢。但是为了母亲,在大学与小学之间,我选择了小学。教数学的吴老校长说:“你工作了,每月工资大概是28元。你和母亲的生活也够了。”
我生活在儿童的世界里
1956年的初秋,我走进了小学,终于能挣钱了,能养活母亲了!在放弃上大学的同时,我尝到了作为女儿履行责任的一种快慰。
当然挣钱绝不是我生活的目的,我虽不敢有远大的抱负,但心里一直对自己说:当老师,就得当好老师,当孩子喜欢的老师。来到附小,我被校长分到六(四)班担任班主任,教语文和音乐。开学前,我就把教案背得滚瓜烂熟,连走路也美美地念着,想象着自己和孩子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表情和喜悦。第二天,我穿着藏青色的背带裙、白球鞋满怀着美好的情感走进教室。当时十八岁的我,也就比班上的孩子大几岁,他们用新奇的目光看着我,接着是一阵小声的议论,目光充满了疑惑。我没有任何“组织教学”的措施,教室里还没安静我就开腔了:“亲爱的同学们,我很高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李吉林。”“李吉林”,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唤着我的名字,似乎难得有机会这么直呼老师的名字,接着是一阵笑声,看来他们是挺痛快的。教室里始终安静不下来,我显得束手无策,窘迫得近乎狼狈。
下课了,有孩子在说:“哪像我们的老师,只像个小姐姐。”是的,在孩子的眼里,他们感觉不到老师的威严,而我,装也装不起来。红扑扑的圆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喜欢你们。班上闹了好一阵,我不止一次伤心地哭过,但还是挺过来了。活动课上,我和他们一起唱歌,帮他们排节目,和他们一起转“巨人步”,甚至和男孩儿踢足球。冬天的课间,接过他们手中的毽子,踢给他们看,我能踢出许多花式,一连几十个,孩子们兴奋地在一旁为我数数。上课,我更是想出许多办法吸引他们,把课上得生动有趣。孩子们心中是有一杆秤的,渐渐地他们觉得这小老师还不错,开始喜欢我了,喜欢上我的课了。转眼间他们快升中学了,那年作文试题是《我的班主任》,他们中很多人写了我,而且考的成绩还不错;有的还悄悄地送给我照片,作为留念。
一年的奋斗,终于向前迈了一步,深感到在学校读书时候的“高分”并不能简单换取工作的“高分”,老师的工作没有现成的公式可套的。我没有用教师的“尊严”压服他们,而是用爱、用真挚的爱去沟通,去融合了他们。我曾经写过一篇散文,描述这一段经历,题目就是《学生给我上的第一课》。
小学老师的生涯,让我幸福地生活在儿童的世界里。看到孩子的笑脸,我觉得自己是在花丛中看花儿朵朵;听到他们的叫声,我仿佛来到小鸟的王国里听啾啾鸟鸣;想到他们的明天,又觉得自己在小树林里徜徉。孩子们每日在我的身边,他们的眼睛却忽闪在我的心里,那是会说话的眼睛,是好奇,是求知,是灵性,是多情,是纯真,那里面蕴藏着娇嫩的宝贝,那是不能忽略,不能挫伤,不能压抑的。
课间,我常常会久久地看着他们,他们不停地奔跑着,叫喊着,欢笑着,脸上挂着汗珠,头上冒着腾腾的热气;下雨天,他们故意在水潭里跑来跑去。我真担心泥水浸湿鞋袜,他们却若无其事地任水花溅湿裤管。冬天哪儿有冰凌,哪儿有积雪,哪儿就有小手在捧呀,捏呀,我看见冰雪从他们的手里化为水滴,他们呵着气,冻得小手发红,但绝不舍得轻易扔下。我知道,这就是孩子!他们是校园里的主角,因为有了他们,才有学校,校园里才有笑脸、笑声、笑语,才让你不断感受到不可遏制的勃勃的生命力;让你不断地聆听着最动听、最富生趣的交响乐,而蹦跳的音符就是儿童生命的火花,智慧的火花。
在月照星稀的晚上,独坐灯下,我蓦然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每日正是和这世界上最纯真、最可爱的人生活在一起,自己的工作就是为这些小花和小树浇水、施肥,让他们快快长大,诗情画意没有穷尽。在儿童的世界里,不断地编织着美丽的童话和小诗。你说它伟大,教的全是小孩;你说它渺小,它却影响一个人长大后的几十年。生活在儿童的世界里的幸福感,无与伦比。
▲李吉林为儿童设计的童话小屋
我在爱孩子中长大了
在儿童的世界里,我在爱孩子中,渐渐长大了。我把这种爱,升华成自己的理念,又把它细化成自己的行为。
虽然我仍像孩子那样容易动情,然而,我的情感深沉了,在理性的支撑下,稳定了,执著了。正是这样的情感让我在小学里扎了根。市里歌舞团要我去,国家跳伞队觉得我合适,也有中学示意让我过去,但是我看山看水,小学最美,儿童最让我爱恋。从此我像农民忠实地守着自己的园地,不断地耕耘,不断地播种,不断地收获。泥土般的气息,稻谷似的芳香,仿佛又有清粼粼的河水流淌,让我享受着田园诗人一般的纯净与甜美。
在儿童的世界里,在爱孩子中,我长大了,我懂得了一个老师的责任。我常常想,一个语文老师不仅是要孩子学好语文,还得给他们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让他们从小懂得热爱自己的祖国,懂得除了自己外,还有许多人,要懂得给他人带来快乐,有一颗善良的心,崇尚美好,憎恶丑陋。我深知这其中的许多品质,是在纯真的孩提时期就应该开始培养的,而又完全可以在孩子学习祖国语言文化的过程中去渗透,去影响,去强化。我深知小学语文教学应该是做人教育的重要的一个部分,那是人的语文学习,这正是几十年来我一直追求的一种完美境界。只是昔日朦胧,今日清晰,以至急切罢了。
小学语文把我带到一个美好的境界中,我也通过小学语文教学把孩子带到了宽阔而多姿多彩的空间里,我的情感与课文作者共鸣,我的心与孩子相通。情境教学——情境教育——情境课程,正是在对孩子、对自己终身从事的事业的爱中,在对小学语文、小学教育日益加深的感悟中,在一心想着让孩子发展得早一点,好一点,全面一点,充分一点的强烈的愿望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倘若忘掉了孩子,那是任你怎样苦思冥想也是想不出来的。多少次多少回,我把孩子带入课文描写的情境,课文语言在情境中有了形象,有了生命,有了汉字语言最讲究的神韵。我和孩子们常常沉浸其中,甚至忘我了。下课铃声一响,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喊起来:“怎么,下课了!”“李老师我们不下课,我们继续上!”下课了,孩子仍然围着我不肯离去,一定要把课堂上想说的而没来得及说的话告诉我,才感到一种满足。这种场合往往是争先恐后的,此时此刻,我能不陶醉吗?我的心和孩子的心贴得更近了。情境教育的“缩短心理距离”正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真实的感受中提升出来的。这使我很自然地想到郭沫若在《女神》中写的诗句:我寻求到“那与我的燃烧点相等的人”,“把他们的心弦拨动,把他们的智光点燃吧!”
我虽然仍像孩子那样喜欢无拘无束,但是我却有了意志,能管住自己了。我年轻时原本喜欢打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都喜欢!甚至一个人拿着篮球在雨中投篮,也挺潇洒的,“球,快乐的精灵”!渐渐地,我忙起来了,要看的书多起来了,因为我深知一个小学的实际工作者的薄弱之处,便是缺少理论。我懂得了一个小学老师应该自觉地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道路。我想到了就去做。我学会了放弃,学会了做减法。我几乎不打球了。寒暑假,我婉言谢绝一次次的邀请和疗养,利用这相对集中的空余时间读书,学习文学的、心理学的、教育学的、美学的、教学论的、中国的、外国的,甚至古代的,我总尽力去读。我只恨自己读得少,我随时做些读书笔记,边读边想:如何让书上的理论活起来,为我所用。一以贯之的认真的态度,伴随着这种真挚情感的实践,使我有了许多感受、认识、主张和思想,于是我就拿起笔去写,写随笔,写散文,写经验,写论文,也写了专著,这些成果后来在全国得了很多奖,然而这都不是我的初衷。我觉得通过概括,通过写,把零乱的思路、浅表的认识,变得条理化,清晰了,深刻了。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确实不是那么简单,除了“文革”前的十篇文章,以后发表的文章,出版的专著,都不是40岁以前写的,更多的是在50岁以后写的。我作为女儿,作为妻子,作为母亲,当然现在又是奶奶和外婆,家庭中的多种角色,加在一起的责任和负担是足够一个女人所承受的。这时需要的就是意志。我的个人经历告诉我情感会产生信念,便会转化成意志,并且有勇气拒绝当校长,推掉当全国小学语文研究会的理事长,换届时主动向组织提出不再担任江苏省人大常委会的委员,我想我的时间属于孩子,属于小学教育。
正是出于对儿童的爱,使我不怕吃苦,不怕麻烦。意志使我体验到作为人的一种力量。我觉得意志会使情感持续,稳定,强化。我想心理学上可能并不这样写,情感与意志是人心理的两大区域,其实在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里,两者却是难以一分为二的,它们是互动的,是相互影响的。我觉得意志会使情感持续,稳定,强化。我想心理学上可能并不这样写,情感与意志是人心理的两大区域,其实在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里,两者却是难以一分为二的,它们是互动的,是相互影响的。
永远像儿童多么好
▲摄于2016年4月24日,首届基础教育国家教学成果特等奖推广会——李吉林“情境教育”专场
眼下,我已是年过花甲的人了,不要说是儿童,就是青年、中年,我都沾不到边了,岁月已经无情地把我推到了老人的行列。但是,我感觉到我的心仍然是年轻的,真正领悟到什么叫“赤子之心”。我总感到世界还是那样的美好,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仿佛是第一次看到。
我仍然像孩子一样,怀着强烈的求知欲望,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学。《学习的革命》,“建构主义”的丛书,科学精神与人文主义结合的新论,有关课程的书、脑科学的书,我都想学。即使中国“神舟号”上天了,4号,5号,什么时候载人,我都关心。美国“哥伦比亚号”为什么会失事,俄罗斯“太平号”又怎能准确地在预定地点解体、降落。世界这么大,新知识像浪潮向我涌来,我永远只能抓一点芝麻,大西瓜是搬不动了。但能抓一点芝麻,总比两手空空要好得多。我十分警惕老人的封闭,封闭就停滞,停滞就萎缩。只要像孩子那样,憧憬着未来,敞开自己的心怀,便能不断地呼吸到新的空气,吮吸新的营养,而这一切都是教孩子所必需的。
我仍然像儿童一样,常常睁大眼睛看着这多彩的世界,用儿童的心灵去感受,去体验,心里想着许多问题。外出坐在车上常常从田边驶过,看着田野里开着黄花的向日葵,看着同样开着黄花的丝瓜花、南瓜花、西瓜花、黄瓜花,又想到麦子、稻子成熟了,都是金黄色的,这是为什么呢?多少回没有想出答案。有一次似乎顿悟了,啊,莫非它们都是太阳的孩子!太阳用金色的阳光给人类和世界万物带来温暖和光明,又用它的金色哺育了瓜果谷黍,奉献给人类。
当我站在高处看到大树时,我都希望能意外发现一只鸟窝,那里一定会有鸟妈妈和它孵出来的孩子,说不定还有几枚可爱的鸟蛋。我家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仿佛小鸟知道我这个老小孩的心思,去年居然造访我家,两只小鸟不停地飞来飞去,衔着树枝枯草在枝叶间搭窝造房。我像孩子那样兴奋极了,不断地提醒小孙子蹑手蹑脚地从树下轻轻过去,千万别惊动小鸟,让它们在这小小的庭院里安家落户。啊!我们的家,不就成了小鸟的家了吗!小鸟是令人羡慕的,它们都有一对翅膀,蝴蝶、蜜蜂也让孩子想入非非,我甚至在心里说:“花蝴蝶,小蜜蜂,你们能把翅膀借给孩子吗?”天真地做着孩子的美梦。
夏天又来了,我仍然像往年一样,从街上买回两只蝈蝈,听着蝈蝈的歌声,挑逗起蝉的鸣叫,哈,它们对歌了,它们都是夏日的“歌手”,倘若没有它们,夏天似乎寂寞多了。冬天了,我总是像孩子一样巴望着下雪,倘若早晨起来看到屋上一片白,我会情不自禁地大声报告家人:“下雪了!”马上赶到学校,雪战早已经开始,真希望孩子的雪团扔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让银白色的粉末沾着我的眉毛,沾在我紫红的棉袄上,那该多带劲儿!于是,我想到雪花是“冬爷爷”给孩子带来的礼物。我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走进教室,我成了“冬爷爷”,装着粗声粗气的嗓子,向孩子们问好,孩子们也向“冬爷爷”问好。一堂观察说话课,在充满童话色彩的师生对话中别有情趣地进行着。
我常常就是这样,像孩子般怀着一颗好奇心去设计教学,童心帮助我想出许多好办法,那是最受孩子欢迎的好办法,它让我不止一次地获得成功,享受到当语文老师,从事小学教育的快乐。教学《捞铁牛》,我想孩子一定要知道怀丙究竟是怎么捞起铁牛的?我就和孩子们在沙坑里做起了“实验”。一个个圆圆的脑袋聚在一起,其中也有我,这时我显然不像老师,而是孩子王,是他们的伙伴,津津有味地操作,看着浮力把埋在沙里的“铁牛”捞起来。教学《鱼和潜水艇》,孩子对仿生学一定感兴趣,人类的进一步发展也少不了仿生学。我找来大大小小的十几只瓶子,专心致志地模拟潜水艇和潜水艇中的“柜子”,大瓶子,小瓶子,装进水,又倒掉;这一组沉下去,浮不起来;那一组浮起来又沉不下去,几十次地调试,我不厌其烦做得津津有味。哈!终于成功了!这一种劲头或者是一种痴情,我自己也觉得和我的年龄十分不相称。
儿童的眼睛,儿童的情感,儿童的心理,构筑了我的内心世界。是的,正是儿童,是童心,给了我智慧。我想说:爱会产生智慧,爱与智慧改变人生。
我爱儿童,一辈子爱。如今我已不是儿童,但喜似儿童,我只不过是个长大的儿童。我多么喜欢自己永远像儿童!
“病房要朝向学校,让我能看到孩子”:
今年4月初,李吉林因病必须住院治疗。作为全国知名的教育专家,她本可以去北京、上海或者南通当地的通大附院、第一人民医院等治疗经验更加丰富的医院。但她没有犹豫,第一时间选择了和她的工作地点,她牵挂的孩子只有一墙之隔的南通市中医院。住院的当天,李吉林提出的唯一要求是:“病房要朝向学校,让我能看到孩子。”
据相关病区的医生护士回忆,李吉林住院后,每天早上,她都要打开窗户,坐在床上,聆听窗外孩子上学时的熙熙攘攘,聆听每日学校上下课铃声的清脆嘹亮,聆听隔壁学校发出的每一丝声响。听到动情时,她还会慢慢从床边站起,看看她最牵挂的儿童。她曾和自己的徒弟聊天说:“我在这里能够看到你们,当我看到你们在伏案工作,看到孩子们在开心玩耍时,我就放心了。”
李吉林在生病住院期间,仍旧想着自己的工作。每次有同事来探望她时,她总要和他们讨论工作,讨论自己的情境教育理论体系在哪里还要修改,在哪里还可以优化。
多位经常探视李吉林的同事回忆道:“李老师只要看见我们来,在病床上的她就拉着我们聊孩子,聊工作。我们都会发现这时的李老师,连眼睛中都透出着力量。当被医护人员和陪护家属劝阻后,李老师眼睛会暗淡,情绪会低落,但她随后总会加上一句‘快回去工作’。”
李吉林在《人民教育》杂志2009年第19期《行者的温暖与快乐》一文中写道:“在教育改革的道路上,我已奋然前行30年,围绕儿童的发展进行探索、研究,心无旁鹜,从不敢懈怠。30年来,在我的记忆中几乎没有休息日,无论是寒冬还是盛夏,我也都习惯坐在学校的办公室里工作着,心里觉得特别恬静而清新。因为想的,读的,写的就是‘儿童’两个字。”
一生为了儿童,一生奉献给儿童,一生为儿童研究儿童,李吉林做到了。
李老师,一路走好!
作者:李吉林
编辑:顾军
责任编辑:许琦敏
来源:《人民教育》杂志、南通发布、“濠视频”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