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　剧照

《太阳的后裔》　之后，一部名为　《信号》　(《Signal》)　的韩剧正在国内的资深韩迷圈里低调地掀起又一轮追剧热潮，豆瓣评分高达9.2。

“穿越”是　《信号》　的一大看点。作为一种特殊的讲故事的方式，“穿越”在爱情题材的韩剧中较为常见，《来自星星的你》　《仁显王后的男人》　《九回时间旅行》等剧借助“穿越”自带的超自然、超人类的力量，以时空错乱的方式构建奇幻的影像风格，使观众产生脱离现实的浪漫体验。然而，《信号》　打破这一常规，这部由韩国TVN有线台十周年特别企划的诚意之作，将“穿越”这一叙事元素应用于针砭社会问题的悬疑推理剧，使该剧既有类型片的外貌，又有反思历史的野心，展现出与　《太阳的后裔》　这样的偶像剧完全不同的样貌，成为韩剧向韩国电影看齐的又一力作。

众所周知，韩国的电影和电视剧在艺术表现上有着巨大的差异:韩国电影类型丰富，受众面较广，艺术水准较高，贴近社会现实;韩剧主要针对女性受众，特别是家庭妇女和少女，因此题材和情节较为单一，与社会现实较远。

然而，在韩国有线台佳作频出之后，二者之间的巨大差异正在慢慢缩小。

《信号》　就是一部将玄幻、悬疑、推理、凶杀、爱情等类型电影元素紧密结合并融为一体的电视剧精品。故事讲述的是首尔警察局年轻的心理侧写师朴海英　(李帝勋饰)，通过一个废弃的老式对讲机发出的微弱信号，在“平行时空”中与15年前失踪的老警察李材韩(赵震雄饰)　取得联系，通过时空对话，破获了多个世纪悬案。用对讲机连接不同时空并不是　《信号》的创新，美国电影　《黑洞频率》《蝴蝶效应》　都有类似时空穿梭的桥段，但是　《信号》　不同的地方在于，故事的重点不是要讲述如何解开时空之谜，而是把简单的“穿越”上升为“如果过去改变了，那么现在也会改变”的哲学思考，观众不再是单纯的“看客”，而是和故事中的人物一起面临着“要不要改变过去?”的艰难抉择。

相比于此前那些使用“穿越”元素的电视剧，《信号》　是与众不同的。

在传统“穿越剧”中，“穿越”是点缀而不是主线，《来自星星的你》　只有结尾出现外太空的星船;而　《信号》　是用“穿越”结构全剧，“平行时空”始终存在，两个主人公每一次的无线电交流，都会带来剧情的突转。另外，与一般“穿越剧”是“身体”的穿越不同，《信号》　是“精神”的穿越，三个主人公一直停留在各自的时空，并没有具体的“穿越”行为，也没有神仙耍宝和科学探索，打通时空墙壁的是人物彼此共有的坚持正义的精神，这种正义精神的表达丝毫没有说教的意味，而是自然地被包裹在一个精巧的故事中。

与韩剧　《神的礼物———14天》《49天》　《秘密花园》，我国的《步步惊心》　《宫》　等“穿越剧”故事的单一时空推进不同，《信号》　是多时空多线索并进的。该剧的主线是李材韩和朴海英按照对方时空所提供的案件线索，共同去抓捕罪犯，在这个过程中穿插车秀贤和李材韩恋爱的过程、金范周利用安治秀杀害李材韩的阴谋、多起悬案发生的背景等多条副线，再加上碎片化的镜头剪辑和倒叙的方法，让这些线索有条不紊的结合在一起。为了让观众看明白剧情，导演金元锡在表现“过去”和“现在”的镜头语言和画风是完全不同的，“过去”是昏黄的色调，略显陈旧和模糊，画面有一种粗粝的电影质感，呈现4:3的比例输出;“现在”是明亮清晰的画风，色调以蓝色为主，画面比较细腻柔和，呈现16:9的比例输出。

《信号》　中的穿越，不是制造缓解生活压力的“白　日梦”，而是致力于戳痛时代的病灶和隐痛。剧中的所有案件都是在韩国社会真实发生过的案件，既有对上层社会腐朽的公务员体系的反思，也有对冷漠社会的鞭笞，对单亲家庭青少年、被性侵女性、抑郁症患者等底层弱势群体的关怀。改编真实案件是韩国影视剧的常态，《杀人回忆》　《素媛》　《熔炉》　《请回答1988》　是其中的经典。《信号》的创新在于，改编的重点不在于告诉观众凶手是谁，而是要向观众揭示，一个原本能破获的案件如何一步步被权力金钱等黑暗势力破坏，这个泯灭人性的结果是如何造成的。通过对犯罪过程的描绘，生发出主题: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案件?　为什么明知凶手是谁却不去揭发?　为什么人会为了一己私利去残害无辜?　除了悲天悯人的情怀外，《信号》　还赋予罪犯以复杂的情感和合理的行为逻辑，把犯罪的原因归结于政治的腐朽、社会的冷漠、人性的　自私，正如波伏娃所说:“我和所有人一样，一半是同谋，一半是受害者。”

《信号》　中没有一般“穿越剧”眼花缭乱的穿梭轮回和时空倒置，“穿越”在剧中是手段不是目的，披着“穿越”的外衣，故事抓人的点还是情感———车秀贤对李材韩15年的寻找和等待，朴海英对被冤死哥哥的追念，李材韩对朴海英的信任……每个人身上都被各种感情缠绕。“完美”的警察形象是《信号》　情感的源头和中枢，“过去”时空的李材韩是执着于正义的“孤胆英雄”，“现在”时空的朴海英和车秀贤跟随李材韩的脚步，向“完美”靠拢，虽然力量微弱，举步维艰，但三人都如蚍蜉撼大树般坚守正义，人物感情又与案情紧密捆绑，使整部剧浑然一体。

“死而复生”是“穿越剧”控制观众感情的又一神器，《信号》中的车秀贤和朴海英都借助“穿越”逃离死劫，李材韩有没有死，成为　《信号》　从始至终的一个最大的悬念。编剧金恩熙最终用一个开放式结局，巧妙又不落俗套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并且进一步升华主旨“不放弃希望努力下去，未来终有改变的可能”。

(作者为中国艺术研究院在读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