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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溪
李瑾是个普普通通的退休女职员,此前一直在深圳市文联做会计,2013年底临退休时,领导找她谈话希望她再干几年,她却笑道,我有更好玩的事情要做。果然,一年多以后,她就推出了一个别具特色的传拓作品展《我拓我家》,于去年5月在深圳首展,接着又应邀赴云南丽江,现在又在天津和大家见面了。
李瑾喜欢拓印已经很多年,转益多师,勤学苦练,加之总爱琢磨,使她在研习古老的拓印艺术中多有心得。拓印是绝对的小众艺术,只有博物馆以及少量收藏家才有条件玩金石玩拓印。而李瑾却另辟蹊径,想到了从自己家里寻找值得拓印的题材和灵感。这一下,倒为她打开了一扇视野开阔的艺术之门:原来在我们的小家里,竟蕴藏着如此丰富的美的因子,值得去发现和发掘。
李瑾常说,一个人一旦学会了拓印,就会发现满眼都是美的东西,你都想拓下来。“我拓我家”的创意正是源自李瑾的这番“美的感悟”。可以说,办展览正是李瑾对自己家的一次美的巡礼。
古砖和瓦当是李瑾收藏的专项,很多艺术界朋友都喜欢在砖瓦拓片上题跋,众人的墨宝构成了展览的重要部分。文房用具也是她收藏的重点。展览中的铜墨盒拓片多达三十多件,其中有多款是早期北京同古堂出品的铜墨盒,刻工精湛,刀法传神。值得一提的还有她拓的扇骨 《黛玉葬花》,纤细的线条,飘逸的刀法,都拓得纤毫不爽,墨色淡雅而匀称,配诗也别具深意,是一幅耐得住细细品鉴的竹拓佳作。
对家庭日用品的重新发现,乃是李瑾“我拓我家”的主旨所在,也是精华所在。她家的柜门 (图①)、茶罐、凳子、门饰、勺子、食材等等,都成家中寻美的题材。有一幅柜门的拓片,三只可爱的小鹿,线条轻盈,造型灵动,淡墨轻拓,聚点成线,雅致清新。知妻莫若夫———她先生侯军在题跋中写道:“只要细心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家里有许多物什都具有拓印的价值。罗丹说,生活中并不缺少美,缺少的只是发现美的眼睛。此言真是千真万确。”还有一幅 《海马图》 (图②) 颇有戏剧性。那日,李瑾为给刚诞下外孙女的女儿催奶,特意买来一些海马准备煲汤。正要下锅之际,女儿脱口说道:“这海马也可以拓呀!”一句话提醒了李瑾,她二话不说,先把三只海马拓印一纸,然后再拿去熬汤。这件作品就成了无法归类的艺术品。甚至外孙女梁米多的小脚印也成了展品———它由姥姥李瑾拓得,姥爷侯军题写,而所写之诗则是爸爸梁帆在从北京赶赴深圳的飞机上所作———如此奇妙的家庭组合,被朋友们形象地概括为“妈妈生姥姥拓爸爸诗姥爷书”。
李瑾总爱说一句话:“没有朋友们的题跋,我这些拓片啥都不是。而有了这些题跋的加持,我的拓片就有了文化底蕴,也有了故事。”《我拓我家》 的二百余件展品,汇聚了近百位书画名家的题跋和画作。诸位写手,各有路数;真草隶篆,各显风神。这些题跋皆来自她的“朋友圈”,如题写展标“我拓我家”的三位长者,一位是九七高龄的漫画大师方成,另一位是年近八旬的书法大师尉天池,津门首展的展标则出自九秩高龄的书法恩师宁书纶先生的手笔。天津的华非先生也是李瑾的忘年交。华老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出版过关于瓦当的专著,是拓艺方面的绝对权威。十多年中,华老对李瑾在拓艺方面教益良多,可谓是她的拓艺业师。此次展览中,华老有三件作品展出,小行草的题跋写得密密麻麻,几乎是一篇篇论述拓印文化的小论文了。
《我拓我家》 是一个独具文化内涵和底蕴的展览,所展示的也并非仅仅是拓印的技艺,更是一种文化观念和生活态度。当现代都市人被快节奏的工作生活挤压得心生焦虑之时,李瑾用 《我拓我家》 形象地诠释了一个消减浮躁、安顿心灵的有效途径,也使得拓印这一已有千百年历史的古老艺术,在现代生活中又获得了新的动能与活力———她把对家的欣赏与赞美,对技艺和生活的热爱,都拓出来了。
(《我拓我家》9月3日至18日在天津智慧山艺术中心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