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新华社

去年年底的时候，网络上看到很多人在总结这365天的人和事。谁都想不到2020年竟会这么糟糕，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感觉唰地一下一年就过去了。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想法，多的是一份感慨和欷歔，少了一点喜悦和激动。有对岁月的不舍，也有对未来的期望。

写字画画的人总想在这个时候表达点什么，我想起来香港饶选堂先生三十多年前写过一对五言联语：“岁月随人好，山河照眼明”，金庸先生评价说：“联好，字也好。联语中强调主观意境。岁月本身无所谓好不好，人好，岁月自然也好了。有人看出来山河一片光明，如果对什么都持悲观态度，看出来的山河不免是一片黯淡……至于别人好不好，对我们好不好，现在虽好将来是否仍然好，那非我们所能控制，既然无能为力，不妨置之度外，任其自然。在最可能的情况下，只要我们自己好，大概岁月总也会是好的。”

这副对联中每个字都很普通，也很平凡，没有什么生僻字，也没用典故。大概小学生都认识，会写，能理解。当然金庸先生分析评点的也精彩，讲的明明白白。我后来把这副对联抄在笔记本上，时常在过年的时候写出来当作春联。我从小受长辈教导，恪守传统习俗那一套，尤其是过年这样的重要节日，写字要用浓墨，只求黑亮。字体宜用方正，一笔一画横平竖直不可苟且，内容一定挑吉祥话，一团和气上上大吉。有时候很奇怪，明明理解不了那些古书里的典故是什么意思，可只要那些字在红纸上组合起来，一眼看过去也会让人满心欢喜，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中国汉字有这个效果，我百试不爽，大概仓颉造字是有些道理的。

画画也一样，年节悬挂的作品大多是清供，图必有意，意必吉祥，只要能烘托出喜庆的气氛，祈求家人内心的安宁，一定都要讨个口彩。无论是各种五颜六色的花卉，鲜艳好吃的水果，憨态可掬的胖娃娃抱着大鲤鱼，代表祥瑞的仙鹤、梅花鹿，总之看起来一切能让人喜笑颜开的物件都能入画。中国人不喜欢把凶神恶煞挂在家里，即使神武威严的门神也只能贴在大门上对着外面，家里只能是三星高照，求的一定是天官赐福。

选堂先生那副对联是一九八四年春节所作，有当时的历史背景，与时事暗合。金庸先生顺水推舟，加以发挥。一晃三个鼠年过去了，两位有大学问的人都已先后驾归道山，这样好看的文字格外让人怀念。

岁月轮回，我们谁也无法阻止时间的步伐。这么难过的一年也已经消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有新的一年在等待我们。虽然不知道今年会怎样，但是我们依旧画吉祥的画，写吉祥的字，固然只是寄托，就像金庸先生说的那样，岁月本身无所谓好不好，人好，岁月自然也好了。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