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居委干部真是年轻化了,老掉牙的玩法他们都不喜欢。当静安区的“居委会工作研究会”召开年度会员大会时,他们本能地拒绝会议式或晚会式的活动方式,那种“人间有真情”或表彰你我他的调调有点肉麻——“商业互吹”不如吐槽大会,他们模仿同名网络综艺办了场社区吐槽大会。
近两百号社区工作者坐进新建成的临汾路街道党建服务中心剧场,舞台上像模像样地打出“吐槽大会”背景画面,5名年轻的社区工作者在讲台边上就坐,挨个把他们精心准备的“槽点”抛向观众。
做社区工作从来就是辛劳、成长与槽点齐飞,老一辈居委干部也吐槽——事实上厉害的老居委干部个个都有好口才,“刮拉松脆”,一张嘴能把人槽到笑破肚皮,但他们不会像年轻人那样,用“吐槽”来总结自己的职业成长。
男的有点“娘”,女的堪比“跑马的汉子”
刚到居委会工作一年多的张雅璐是个身板小小的女孩,在家也是妈妈的宝贝女儿,滴水不沾油盐不碰,但是进了居委,练得“身强体壮皮厚能扛”“左手一袋米右手一桶油,蹭蹭蹭就能上六楼”——尽管每个专业社工在社区都有自己的专责领域,但居民才不管,很多人不时把他们当免费劳力,差遣着干点小活、跑个小腿是常有的事。
▲ 在居委会工作一年多的张雅璐
最近几年上海加强基层建设,给居委会配备的资金和人力都比过去多了,静安区每个居委每年有20多万元经费,但是大宁路街道宝华居委会的王绣吐槽花钱太难,很多人有钱不敢花,为什么呢?居委经费的使用规范非常严格,“比如元宵节办个包汤圆的活动,预算要写得明明白白,多少人来吃汤圆,一共买多少面粉、多少馅料,丝毫误差也不能有。”为了避免误差,居委会只好事先定向邀请居民,掐准人头,这就有点违背“社区营造”的活动初衷了。
社区工作者男女比例失衡、男女角色“错乱”也是大家常常拿来自嘲的事。入行近10年的秦殷其有“社区大白”的外号,是个很细心也很耐心的男社工。“我比较佛系,工作起来,大家可能会觉得我有点‘娘’。”而在他呆过的每个居委会,又总有那么两个“比跑马的汉子还要生猛的女生”,“铁娘子,搬东西时候,我搬两箱,她们能搬三箱。”
典型也有典型的烦恼
就连担任静安区居委会工作研究会会长的黄蓓,也跟着大家“放飞了自我”——她是“典型人物”,她所在的共和新路街道洛善居民区经常被报道和表彰,但典型也有典型的烦恼,“有个60岁刚出头的阿姨,精神抖擞、健步如飞冲进居委会,要求我们给她洗窗帘,家里窗帘一年没洗了。我问,阿姨你有儿女啊,他们没空吗?阿姨说,我儿子女儿赚大钱的,怎么有空给我洗窗帘?我又说,阿姨,我们居委会联系着一些不错的钟点工,要么我们跟你孩子联系下,找钟点工给你洗?”这位居民当场发飙:“你们怎么这样推三阻四?你这居委会是老先进了,你不做,对不起,我去曝光你!”
▲ 吐槽大会听众
姜还是老的辣——尽管黄蓓也不过是个“70后”,十年前入职时还被老阿姨们叫成“小姑娘”——她告诉大家,你们遇到过的问题,长一辈的居委干部也遇到过,出色的居委干部就是在这些说不清道不尽的问题中成长起来的。
网络综艺《吐槽大会》有句口号,“吐槽是一种年轻的沟通方式。”筹备社区吐槽大会一个半月,静安区民政局副局长黄蓓华发现这话很有道理,“我们希望年轻人把烦恼尽情地‘吐’出来,但是他们说着说着自己把话头扭向‘正能量’的方向了,觉得那些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总有办法解决。他们自己跟自己和解了。”
社区深度游的一日或半日路线图
借着吐槽大会,静安区发布了一册新书《不孤独社区——静安区社区治理路线图册》,他们梳理了社区里美好的事物和有趣的空间,规划了“半日游”“一日游”路线图。
▲ 静安区社区半日游路线
▲ 静安区社区一日游路线
社区工作者们相信,如今的上海社区完全可以成为旅人深度游玩上海的目的地,不论居委会、阳光家园,还是邻里中心、党建服务中心,都在成为越来越有意思的空间。这是他们对自己职业的一种认可。
黄蓓华说:“社区工作,是为建立人与人、人与社区之间的联系而工作,不孤独社区,是指有社区有了每一个人的参与,就能打破物理隔阂、人心隔阂,不再孤独。”
作者:钱蓓
编辑:朱伟 李静
责任编辑:邵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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