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何占豪工作室主办的“金声玉振,以筝传情”音乐会将于1月19日在上海音乐学院贺绿汀音乐厅举行。此次音乐会将推出《梁祝》等民乐作品的新演奏版本,86岁的何占豪还在为古筝乐队排练时,特别为全国各地青年古筝教师教授大师课:“民间老师的水准不仅关乎下一代音乐家,让演奏家成为作曲家,也能催生更符合新时代的民族音乐艺术成果。”
以筝乐队改编协奏曲,助推民乐传播传承
何占豪近年先后将蜚声国际的《梁祝》改编为高胡、二胡、琵琶和古筝协奏曲版本,力求将中国器乐推向世界。与此同时,他逐渐发现,作曲家有艺术普及的责任,不能只考虑上海等一线城市的需求。“我们的民乐已经发展到交响乐协奏曲的水平,不是过去大齐奏。但有个问题,各地资金跟不上。刚毕业的学生和老师,没有能力请乐队;即使学到协奏曲,也很难向当地听众展示。”何占豪透露,本次音乐会中,《梁祝》将特别以群体古筝加钢琴,代替管弦乐队协奏出现的新版本演出。
深思熟虑后,他先后将《临安遗恨》《东渡》《西楚霸王》等多部协奏曲作品中的配器声部,以古筝乐队的形式改写。力度不够,就加上钢琴伴奏,模拟现代音乐中多声部的恢弘效果。他邀请全国各地的青年古筝教师共同参与教学和演出,因地制宜地普及具有现代交响功能的音乐。
“除了专业的音乐院校之外,有大量经过一定专业训练的年轻教师。他们光会弹奏乐器是不够的,要了解曲式、和声,全面提高对音乐内容的理解和音乐知识储备,才能提高学生的艺术水平。”何占豪表示,不少民乐老师仍在使用简谱演奏教学,并非国际通行的五线谱。学习民族乐器的孩子越来越多,提升基层艺术教师水平任务紧迫。
“我们演奏者学会区分音乐的好坏、改编一些好听的民歌和音乐素材,也能与观众产生更多共鸣,帮助民族音乐的传播传承。”古筝青年演奏家吴蓉说,“毕竟老百姓听得懂的音乐才是好音乐。”
传统民歌和地方戏曲是“金山银山”
何占豪本人因创作《梁祝》,以作曲家身份为世人熟知,他却并非作曲专业出身,“我本来是拉小提琴的,所以演奏家编创的作品,完全可能写得比作曲家更好。民族乐器要发展,演奏家不能光会演奏。肖邦、帕格尼尼、阿炳等音乐家,都是根据本人熟悉的器乐创作乐曲,推动本国音乐进入世界艺术之林。”
何占豪认为,民族乐器有特殊的音乐语言,作曲家在从西方音乐“移植”技术时,未必能像演奏家一般了解民族器乐作品的经验方法。演奏家群体的编写创作,对民乐出精品力作至关重要。
他近年也多有反思,为何大量民乐作品,首演昙花一现后,从此就销声匿迹。“整整一代人,写不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作品?现如今演奏的很多民乐作品,都还是上世纪60年代大学生创作的。”
何占豪表示,从音乐写作技巧、乐器制造水平等各方面无疑应向欧洲学习;但另一方面,中国也要有民族的文化自信,保持民族音乐的特色。“海归派”作曲家缺乏传统民族音乐基础,是作品无法在群众中生根开花的症结所在。“如饥似渴地学习先进音乐技术本来是好事,但过去国门刚打开时,年轻作曲家无法分辨好坏,把‘十二音音乐’‘4分33秒’‘噪音音乐’等荒唐的观点都不分青红皂白地搬来了。如果好好学中国民间音乐语言,他们的成就毫无疑问可以超过我们。”
何占豪将传统民歌和地方戏曲比作“金山银山”,演奏家、作曲家用先进的现代音乐技巧来开采,才能让创作从“高原”走向“高峰”。“中华民族是很有音乐创作天才的,老百姓写了那么多旋律优美的民歌,还有那么多由情而生的戏曲,都是外国没有的。”
民乐的发展是一场接力跑
近年民乐每年都有不少新作问世,民乐音乐会在各地涌现,也备受欢迎。但何占豪直言,自满的情绪可能妨碍民族乐器的发展。民乐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是一场接力跑,要一棒接着一棒跑下去。
“民族乐器的改革没有完成。严格来说,古筝乐器不是七声音阶,连齐奏的资格都没有。”何占豪说,用按音弥补五声音阶“缺”的音时,节奏一快就会出现音准问题;转调时现场临时移码,也会分散观众注意力。对听惯了交响乐的挑剔观众来说,很多民乐音乐会难以达到专业的要求。然而乐器改革,就意味着演奏者要重新学习,越热门的乐器,反而越难以将改革进行到底。
“中国所有民族乐器里,古筝的表现力是最好的:右手的摇指可以气贯长虹、激励人心,又能缠绵柔美、情韵无穷;左手的按揉,能展现钢琴没有的细腻深情。”何占豪希望音乐家能再接再厉。“从音色、音域、演奏手法、情感表现力,古筝都最有希望进入世界乐器的行列。”
直言不讳的批评得罪人,但他更希望为下一代音乐家创造良好的文艺环境。“过去《梁祝》问世,都面临不少批评和讨论的声音。现在大部分民乐作品问世,都没有内容批评了,如何进步?”
作者:吴钰
图片来源:何占豪工作室供图
编辑:吴钰
责任编辑: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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