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晚8点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上演了一场“现代与浪漫”相碰撞的音乐会,由波兰指挥家雅切克·卡斯普契克率领上海交响乐团,乌克兰小提琴家瓦列里·索科洛夫助阵,上演了20世纪与19世纪两位大师的作品,分别为巴托克《第二小提琴协奏曲》与勃拉姆斯《D大调第二交响曲》。
巴托克是新生代作曲家中的激进人物,音乐语言深入匈牙利民间曲调,但作品结构带有明显的古典倾向。勃拉姆斯是19世纪德国古典音乐大师中的最后一人,却又被勋伯格称为“改革者”。两部备受音乐会宠爱的作品看似处于不同的年代,风格体裁大相径庭,但在技法与情感上可谓是不谋而合。
上半场巴托克的《第二小提琴协奏曲》风格甜美,活力满满。三乐章的协奏曲体裁,通篇都运用了勃拉姆斯式的变奏手法,这也许和作曲家原意是想写成变奏曲式有关。乐曲呈现出拱形结构,第三乐章是在第一乐章的素材基础上变奏而来,第二乐章以一个主题加六次变奏的形式进行发展,精致华丽的音色效果营造出一幅梦幻的境界。不同于他早年创作的《粗野的快板》、《神奇的满大人》、《为弦乐、打击乐和钢片琴而写的音乐》中原始、激进的风格,这部作品更多地呈现了作曲家写作抒情旋律的一面,虽然采用了十二音技法,但曲调依然清晰可辨。难怪1939年于阿姆斯特丹首演后被音乐评论家称为“继勃拉姆斯小提琴协奏曲之后最伟大的同体裁作品”。
竖琴均匀的和弦进行与提琴声部的拨奏一开场就营造了温柔的氛围,索科洛夫的演奏张弛有度,主题的细腻把控与华彩段的自由迸发衔接得当,情绪转换自如竟会诧异于出自一人之手。卡斯普契克的指挥充分协调了乐队与独奏小提琴的竞奏关系,给索科洛夫足够的发挥空间,又不至于完全的炫技,整个的乐感错落起伏、凹凸有致。曲终,在听众热烈的掌声浪潮中又返场分别安可了两首曲目。
下半场勃拉姆斯的《第二交响曲》向来以明快妩媚的印象深入人心,有“田园交响曲”之称。想来也合乎情理,因为此作完成的前一年,那部酝酿21年之久的《第一交响曲》终于破壳而出,在贝多芬九部扛鼎交响曲的重压与激励下,勃拉姆斯不负重任!“余处幽篁,终不见天”的心绪谁人能体会?想必是苦也吞咽、乐也吞咽。一年不到,这部欢欣交集的《第二交响曲》也迅速出世,与c小调的悲情截然不同,此时的D大调是勇敢的、胜利的。
这部四乐章的交响曲从音乐的诗意构思,较为古典化,配器相比马勒、理查·施特劳斯的宏大音响更为简单、透明,乐队规模也没有超越标准的双管编制,这也许是在相同乐队标配中,现代协奏曲与浪漫交响曲能够同台演出的原因之一吧。卡斯普契克整曲背谱指挥,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浪漫情怀。这位擅长交响音乐会与歌剧的两栖作曲家,在演绎中常常有着戏剧性的诠释,很难想象他那瘦弱的身躯竟然具有如此的爆发力量,单是看他激情澎湃的指挥就能迅速进入音乐,精准到位、收放自如,与上交乐手们配合默契。长笛独奏曲调出现时,他刻意放慢速度,强调美妙的田园感,尤为赞叹的是弦乐合奏时那薄如素纱的绝美音色,随后渐强力度的冲顶也毫不逊色,足以看出大师的细腻感与乐团的演奏实力。配合着勃拉姆斯音乐散文式的旋律,乐声轻抚着每个听众的耳膜,引发无限的浪漫情怀。一改往日勃式深沉、内省的刻板印象,他竟是如此热情,果然是古典其外,浪漫其中。
聆听前部现代作品时还有听众在偶尔的不协合音效中被惊得猛然正襟危坐,而勃拉姆斯一出场乐迷们则长舒一口气,情到深处,拿起手边的纸巾默默揩去眼角的泪花,甚是有趣,看来当代音乐的传播任重道远。
两部现代与浪漫的经典作品曾对着时间的长河彼此遥望,此番终能在卡斯普契克执棒的上海交响乐团中完美演绎,碰撞出动人的火花,历久弥新!
作者:李帼慧(上海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硕士)
编辑: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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