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5月12日,文汇报社与上海中国画院共同主办“火红的年代一一庆祝上海解决70周年艺术特展”揭幕。尤其知悉这次艺术特展是《解放上海》国画手卷首次公开亮相,我又能亲睹周鍊霞阿姨及上海著名画家原创画卷, 不是怎的,一个再度几个春秋将是八十高龄的我,开展前一晚激动的心情转侧难眠。这一夜想得最多的,还是明天观赏画展时,见画思情难按激动心情。
倚在床架上模模糊糊的又见到了鍊姨,她还是六十多年的那个样儿,清秀苗条的身材,秀丽端靓的气质在工作桌上作画。我走近一瞧那幅《引路》还没画完,心里有些迷糊嘀咕着啥时能画完啊?鍊姨似乎看出我的心念之事笑着说,“明天去画院看吧!″说完潇怡而去。我赶紧上前问个究竟却醒了,方知是一梦,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第二天清早起身盥洗完毕,打开手机查看上海中国画院的地址和能乘最近的车,八点不到便踏上去画院之途。
董天野《青春结伴到农村》,1957年
岳阳路很清静,少商舖,多的是“院”,上海京剧院、沪剧院、文物保护研究院,还有五官科医院。在不太长的岳阳路见到富有画意的上海中国画院,黑大理石门庭比京剧院小楼有气魄,大门敞开着。步入门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红底横标,火红的年代一一庆祝上海解放70周年艺术特展。
吴湖帆《庆祝我国原子弹爆炸成功》,1965年
画展在四层展厅,所有的中国画的作者都是国画界赫赫有名的大师。我停留在他们的画作前细细观看,觉得他们每一笔都犹如精至无瑕难以挑剔。吴湖帆的《庆祝我国原子弹爆炸成功》整个画面的蘑菇云显得那么有张力,似乎在向全世界宣告,我们不怕核讹诈核垄断核封锁,新中国成立只用了15年就拥有了自己的原子弹。站起来的中国人,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强起来的中国人不怕霸权捣局。我凝视着那幅画,心潮汹涌难以平静。我觉得一幅好画真的能画出奋发图强的气势,不由得眼眶有点湿。
当看到谢之光画作《万吨水压机》,仿佛又回到当年江南造船厂的工人师傅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自己制造万吨水压机的年代。唐应斌等电焊师傅不迷洋不怕神,硬是用蚂蚁啃骨头精神拿下万吨水压机,开创中国造船历史上制造万吨轮的先河。
谢之光《万吨水压机》,1960年代
记得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电影《闪闪的红星》家喻户晓广为传播,包括电影插曲《映山红》。一日我与喜欢国画者一同去北京中路一条老式里弄里的谢之光家中。谢老在家,我把带来的宣纸平铺在那张桌上,拿出牡丹烟给他点上。谢老吸了一口烟说:“这烟不好吃啊,要我画啥?”我只好老着脸皮说:“请谢老画映山红” “噢!是电影里唱的,那叫杜鹃花。” “是吗?”谢老一笑又抽了口烟说“叫法不同其实一样。”说着走到桌台边朝那张宣纸端视了一会再吸口烟,拿起毛筆蘸上砚台上的墨在宣纸上画出一条又一条线条,粗细不一。待这些线条画好后,把红色国画颜料挤入一个小盆内,用铜质小调羹放入些清水调匀后,只见谢老先用大姆指往调色盆一按,然后在那些线条上揿。接着用食指着色在那线条上补画,不一会就出现朵朵红花,尔后谢老用笔勾划再配之绿叶,只见谢老不停地在画面上塗色,真的一蔟蔟鲜红的映山红跃至画面。
那时我确实惊呆了,看惯了鍊姨的细巧工笔画,瞧见谢老的作画风格却迥然不同。胸有成竹大刀阔斧,有时有意淡墨而化浓墨勾划。尤其是第一次看到用手指代笔而涂,嗨!效果特佳。我方知泼墨写意画没有一定功底是断然不行的。
周錬霞《引路》,1957年
在画展最后一室的中间放着玻璃框架的展台,我一眼看见那幅鍊姨画的《引路》,这是我多少年盼望想看到的那幅画。比《文汇报》上刊出的印刷品大不了多少,并且在玻璃柜中郑慕康、董天野、周鍊霞、吴青霞、朱梅邨、汤义方、潘志云以上海解放为背景,用八幅连环画组画方式合裱于一张长卷,从各个角度画出上海解放之时的景图,真可称别开生面沪上一绝。
这是我间隔六十二年第一次看到,完整纪念上海解放的那幅真迹画,我紧视着玻璃柜里鍊姨的那幅画感慨万千想了很多。蓦然间我觉得泪水满眶,忆起了鍊姨和我家一路走来的坎坷。鍊姨凭她的天赋和努力从旧社会走进新社会,亲眼目睹了上海解放,人民当家作主。那种强烈的翻身感使自己有了尊严,又成为上海中国画院第一批画师,对新生活充满着憧憬和向往。从他们的作品中就能见其一斑。
周錬霞《编竹》,1966年
鍊姨擅长画工笔仕女花鸟,但在人民共和国的召唤下,她笔下的工人、农民、解放军形象画得朝气蓬勃。《引路》中的解放军战士和渔民,《编竹》中七个女工不同工作姿态和服装及编竹的场景,显示出欢快的工作场面,全然没有古代仕女的婀娜作姿,完全是新时代女性的飒爽英姿。
这些画风的改变,说明这些老艺术家已自觉地融入为人民服务的创作中,深入生活体验生活,用现实主义的作品反映社会主义的优越,同时改变着自己的世界观,走出一条艺术为人民大众服务的新天地。
从画面中看到鍊姨及老一辈艺术家画风的根本转变,我感到无比欣慰。这时我觉得自己在观展中的激情不仅是六十多年后,看到鍊姨完整的《引路》而激动,而是从老一代画家作品中看到他们一颗颗火红的心。这时的我眼眶中的泪水应该是热情的泪,感动的泪。
张雪父《装卸区的新面貌》,1960年
走出画院,心里装着满满的激情和感悟,脚下的步伐也轻快多了。我真的感谢文汇报社组织的“火红的年代一一庆祝上海解决70周年艺术特展”汇集老一代画家当年画作的精品,展示了鲜为人见的作品。了结了我半个多世纪对鍊姨《引路》作品的追念,也让我亲睹那么些著名老画家原创作品,年近八十的我满足了。
我想那些作故的老画家们在九泉之下可感到幸慰了,因为我们已经进入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时代。老一代人开创的事业一定会在新时代开创出更加灿烂的新局面。
作者:翟笃钧,75岁文汇报读者
编辑:范昕
责任编辑:范昕
图片均为“火红的年代一一庆祝上海解决70周年艺术特展”展出作品,上海中国画院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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