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故事是具体的、以每一个中国人为个体单位汇成的宏大壮阔的叙事洪流,而不是一个大而无当的空洞概念。讲好中国故事,一定是说好一个具体的中国人的故事。这个故事越个人化、越独特、越典型,就越具有扩散力和感染力。就像《起飞在即》的剧名一样,原创话剧永远是一个动态的创作。它最动人的时刻是臻于完美的过程,在成为真正优秀的、经得起观众检验的现实主义作品之前,还需要不断思考、调整和检验。
由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制作出品的原创话剧《起飞在即》近日正在热演中。该剧以商飞研制国产民用客机的砥砺之路为蓝本,创作了一部讴歌中国航空精神的舞台作品。首演过程中,观众席里时常冒出“遏制不住”的清脆掌声,编剧耗时2年之久的案头工作和张弛有力的舞台风格,得到了工作在第一线的工程师、试飞员发自内心的认可。好的现实主义作品,往往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评论家毛时安观看后感叹:“它超乎我的预期。”
在冰冷、硬朗而理性的制造工业叙事中,有一种“人情味”以饱满圆润的表达,在后现代感极强的舞台空间里“柔软”着陆。民航客机的总设计师冷依晗,她的情感世界、人生遭际和性情转变,其实与国产大飞机的制造历程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时代与发展之重,总在个体身上留下最深的烙印。国产大飞机的诞生,整个是一部凝结几代中国航空人艰辛的历史,随着一个个技术盲点被逐个攻破,一个个血肉之躯拿生命与天空相搏,冷依晗的生命也承受着与发展共进的命运:她的未婚夫死于一次试飞事故,留下未酬的壮志和无尽的思念,这直接导致了她人生角色的转换,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转变成需要为他人生命负责的工程师,这是一段精神力的成长过程。
冷依晗的凌云壮志,不是生硬的表现,它规避了现实创作中容易出现的“人为拔高”的套路。她心路之艰,心灵之壮美,和飞行蓝图一般波澜壮阔。“外表那么冷酷的人,内心也有着柔软的、伤感的地方。”毛时安说,现实题材作品一定要拥有丰润的人性表达、以及人情的倾诉。从这点上说,《起飞在即》 敏锐地捕捉到了。
“其实一切真正的艺术作品,都在表现人在世界上存在的一种形式。”毛时安认为,今天说好中国故事的关键是提升对“人”的认识,首先对人的感性认识的能力,然后做出一定具有人文感、哲学性和思辨力的探讨。过分把握人的类型的“普遍性”,使得许多创作者面对重大的历史时段中的重要人物,往往会陷入符号化、脸谱化和教条化的处理,一不留神就糟蹋了艺术创作的“好原料”。因此,当一些以真人真事为创作灵感的现实主义作品走向舞台后,观众反而觉得原有的感动竟然丧失了,而不是得到应有的强化或升华。
中国故事是具体的、以每一个中国人为个体单位汇成的宏大壮阔的叙事洪流,而不是一个大而无当的空洞概念。讲好中国故事,一定是说好一个具体的中国人的故事。这个故事越个人化、越独特、越典型,就越具有扩散力和感染力。
当真正进入现实题材创作后,因为缺乏想象力,又缺乏对人物内心的体悟,很容易走入艺术的歧途———把重心放在创造形式上。说到底,离开内容的形式创造不过是“第一眼的美女”。特别牵涉到真人真事的作品,反而容易丧失艺术想象力。因此,创作现实题材作品一定不能被表象的真实所局限。
近年来,文艺舞台上也出现过像电影《离开雷锋的日子》《孔繁森》,河南省豫剧院三团豫剧《焦裕禄》,总政话剧团话剧《生命档案》等这样的优秀作品,“借助合理想象,成功发掘人物的内心、发掘历史和现实最动人的时刻。”电影《离开雷锋的日子》独具巧思,通过正面刻画雷锋的战友克服现实困境的努力,来表现雷锋精神巨大的影响力和感召力。而话剧《生命档案》讲述了军队优秀档案员刘义权,千辛万苦寻找到一支失落在军史上的人民军队的动人故事,让中国军人的英雄精神穿越历史的尘埃,出现在每一个观众面前。
“上海需要像《起飞在即》这样的作品,它有成为一部优秀现实主义作品的基础。”但毛时安同时期待,它能够朝着比较理想的审美方向做一些微调。比如,他希望能出现一个“工匠”式的、带着“极客”精神的技术人员点睛舞台,丰富商飞群体的层次。而中国民航客机站上世界舞台的辛酸历程,在通过“老教授”的口述之外,还应开拓更具有力量感和沧桑感的表达。“结尾处背景音乐缺少一种题材应有的丰厚感,像类似细节处还要再多做些加工。”
就像《起飞在即》的剧名一样,原创话剧永远是一个动态的创作。它最动人的时刻是臻于完美的过程,在成为真正优秀的、经得起观众检验的现实主义作品之前,还需要不断思考、调整和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