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周敏娴
今年是中国当代历史最悠久的传统古琴社——今虞琴社成立80周年。下周五,由今虞琴社社长戴树红,古琴演奏家吴钊、姚公白、赵家珍、陈雷激、李凤云、王建欣、戴微、林晨、王懿颖、鲍卿等琴社老中青三代艺术家参与,同时特邀赵晓生、庞鹰、陈剑波、吴敏喆、黄泓等艺术家助阵的“七弦清音八十年——今虞琴社音乐会”,将在森海塞尔上海音乐厅上演。可以说,今虞琴社见证了近代中国古琴发展的历史,而这一次集结,几乎囊括中国古琴界半壁江山。敦煌乐谱权威、上海音乐学院音乐系教授陈应时告诉记者:“今虞是当今少见的也可能是唯一一个致力于研究琴律的琴社,它聚集起了一批优秀的琴人,更有《今虞琴刊》等不少研究琴史资料的刊物,对中国古琴界影响深远。”
琴社现任社长,已近耄耋之年的戴树红先生近日身体欠佳,采访前一天还辗转奔波于医院看病,但谈起古琴,老先生高兴得现场哼唱起心爱的段落。他说:“很高兴能为古琴艺术的普及出一份力。”
“爱琴之心是入社门槛”
1936年3月1日,以琴学泰斗査阜西为首,彭祉卿、徐元白、庄剑丞、樊少云、李子昭、沈草农等28位上海、苏州等地的古琴家,在苏州创立“今虞琴社”,取“虞山派”发源地常熟虞山之名,寓意“今日之虞山派”,并倡导“仰止前贤,用以互勉,并无门户派别之见”。成立之初,琴社成员定期在苏州举行琴会,当年12月,部分成员在上海成立了今虞琴社沪社。
今虞琴社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19年,鼎盛时期则在上世纪90年代。“最多的时候琴社有九十几个社员。”戴树红先生说,尽管分布在各地,社员也来自社会各界,但大家会定期举办雅集,“天南海北、不论派别、不分行业,有一颗爱琴的心,就是入会的唯一门槛”。
琴社的成员,从发起人到后来陆续加入的社员,都各有师承,几乎包容了当时各著名琴派。他们互通声气、切磋琴艺,同时也整理古谱、考证源流,倡导学术论说。
古琴作为汉乐器中唯一留下大量文献和能读懂的谱制的乐器,对于研究中国音乐史有着非凡的意义。而今虞琴社在古琴资料的收集整理上做出一大贡献,那就是《今虞琴刊》——1937年10月,由查阜西、彭庆寿等编印的《今虞琴刊》 出版,内容包括琴论、琴史、琴曲、琴事记述、艺文等部分,汇集丰富的琴诗、琴曲和近代琴人、琴社资料,并首次提出了“利用现代音乐知识,系统收集整理古琴音乐遗产”的主张,在古琴界激起千层浪。
“并无门户派别之见”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抚眼前琴。”可以说是今虞琴社里古琴家们的日常写照。戴树红之女、上海音乐学院戴微教授告诉记者,这些老先生聚在一起从不谈论国家大事,大家只是演奏自己喜欢的曲子,关心哪里又出产了优质的琴弦……“几十年来经历起起落落,在这些琴人身上却没有留下印记。”从读音乐附中时就入了社,至今戴微仍然是琴社里最小的社员。
琴人直率,互相之间毫无顾忌,来自不同门派的琴人除了切磋,“斗嘴”也是常有的事。言谈间,戴树红与大家分享了他的老师张子谦的一则趣事。1935年,张子谦曾经在自己住处接待梅庵派大弟子徐立荪。梅庵派师承山东诸城派,在演奏技巧上比较讲究“力”,动作幅度较大,而南方广陵派则讲求“柔中带刚”。张子谦一曲方毕,作为广陵派传人的徐立荪直言:“下指不实,调息不匀。”当时正值壮年的张子谦心里颇有不服,当即在庭前挂出一副对联,上联书:廿载功夫下指居然还不实,下联书:十分火候调息何如尚不匀。以此反驳徐立荪。当然,这种“斗气”并无伤感情,张子谦说,挂出这一副对联其实是要让自己时刻警醒,不要在成就面前心浮气躁。
用现代乐器展现古琴意蕴
“古琴历史最悠久、重量最轻、结构最简单,却有着强大的表现力;钢琴历史三百年、极其沉重、结构复杂,与古琴在任何方面都处于乐器之两极。”今虞琴社唯一一位不会弹古琴的资深社员,作曲家、钢琴家赵晓生说,和自然成韵的纯律古琴比起来,由十二平均律操控的钢琴根本就是“反自然”。“古琴提供了许多其特有的美学原则与声音构造,引领钢琴进入另一番精神境界”。赵晓生说自己一直在探究一种“古琴钢琴化”的方式,意欲让钢琴弹奏出古琴的声音。而在这次音乐会上,他演奏的《琴韵》 就是其多年研究的结果———用钢琴的琴键描摹、展现古琴弦乐的特殊意蕴。另一首曲目 《秋月照茅亭》 是由古琴曲改编的钢琴、大提琴二重奏,也颇具新意。
此外,音乐会上还将演出 《普庵咒》 《忆故人》 《岳阳三醉》 《平沙落雁》 《乌夜啼》 《关山月》 《良宵引》《天风环珮》 《醉渔唱晚》 《梅花三弄》《广陵散》 《碧涧流泉》 等多首古琴名曲。艺术家们从北京、天津、香港等地聚集到上海,抚琴奏乐,以古琴独奏、琴箫合奏、琴歌演绎等多种形式为观众呈现古琴艺术“空远虚静”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