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着素雅蓝白青花格纹布的沙发,一张老式玻璃台面桌子,一个放满了乐谱的柜子,几乎就是著名作曲家朱践耳先生会客室的全部家什,简朴得令人感动。农历新春快到了,94岁高龄的朱老和他的夫人舒群老师都换上了大红色的棉袄,显得精神奕奕。
见到记者,朱老更是喜上眉梢,“每天我都逐字逐句地看报纸上的文艺新闻”。朱老说,看到写得好的句子,他还会在边上用不同颜色的笔写下批注。记者随手翻开桌上的报纸,果然每张都用蓝色和红色的笔密密麻麻划着线。
神采奕奕的朱践耳接过鲜花。
老人最为珍惜的无疑是他付出一生心血写就的曲谱,为了对中国音乐、
交响乐创作做些事情,朱老先生倾尽所有,付出了整个身心。朱老夫人舒群从书柜上拿下一整套的 《朱践耳管弦乐曲集》,一边翻看一边解释这些曲谱付印出版的不易。“这上面每一个音符都是他 (朱老) 亲笔写的”,舒群指着工整的乐谱上密密麻麻的“小蝌蚪”对记者说,当时把乐谱拿到出版社去,对方看了说:“如此工整漂亮的手抄版曲谱实属少见,可以直接付印成书,根本不需要再请人誊抄!”但是为出版社省了一大笔钱的朱老却没有收下任何物质上的回馈,“我就想着要把这些曲谱留存下来,给更多人看看,也许能从中学习到一些东西”,在朱老看来,金钱对执着追求艺术理想的人来说轻如鸿毛。
言谈间,这位眉毛和鬓角白如初雪的老人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红色小本子,上面写满了他对音乐和人生的领悟,就像是他的日记。同样的本子还有好多,他给这些本子起了个颇有诗意的名字:“一得篇”。翻开1983年的一篇记载,写着朱老第一次听到谭盾作品的感慨,大意是后生可畏,结合当时全国兴起的乒乓球热潮,在音乐领域,也可以将未来交到年轻人手里……
创作 《黔岭素描》 和 《纳西一奇》的时候,年届60的朱践耳跑到黔东南的山区采风,在那里生活了一个月。创作的过程并不总是一帆风顺,其中难免有些难忘的小插曲。舒群告诉记者:“他差点把命丢在大山里!”
原来,当时适逢春节,大家都回
家吃团圆饭了,少数民族同胞热情邀请形单影只的朱践耳同吃年夜饭。菜单里有一道生牛肉沾牛苦胆,盛情难却下朱老尝了尝,但那个吃惯了温润南方菜的胃怎么受得住,第二天立马上吐下泻不止。大过年的,旅馆里除了他没别人,朱老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分外无助”,最后是靠他自己扒着墙走到卫生所,才从值班护士那里讨得几片“救命药”。
虽然条件艰苦,但少数民族原生态的民间音乐却给了他很多灵感,朱老说,要写出感动人心的作品就必须到最底层的老百姓中去体会生活的本真。纵使时代更迭,但“扎根到人民中去”的精神内核始终没有改变,这同时也是朱老对当代年轻作曲家们语重心长的寄语。
朱践耳在记者邀请下为读者和爱乐者题写新年祝福辞。
文汇报记者周敏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