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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长假，哪儿都没去。但是反而有时间回望旧日的旅程，把已经沉淀甚或遗忘的步履再次翻检、打量，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吧。比如颇为难忘的这个未见之旅。

2016年6月14日、16日，日本熊本县先后发生6.9级、7.3级两次地震。我是一年后到的熊本城外，仍看到高矗的城墙如山体崩塌，滚落的巨石冲至几十米外。城墙上的亭阁倾斜歪扭，露出破败的柱、梁、砖。一米高的浅绿栅栏，远远地围住了古城——古城拒绝参观了。

原以为，震后一年前往，既可闲游街巷，也可探访震迹。可是，修复需要25年——四分之一个世纪的拒之门外。

栅栏上，挂着大幅宣传牌。图和文字，介绍古城的原貌、展示震后的场景，更多的是解释修复的方法，让你知道，25年，这里的工匠们会如何地用心投入，让砖与砖、木与木严丝合缝。先人的古城要在他们手中复活。

一队队的小学生过来了，绵延不尽，安然无声。老师领着他们，讲解图版上的内容，也指给他们看垮塌下来的一堆堆巨石。孩子们在看着残破的城墙和一堆堆巨石时，神情沉静，有惋惜，又似乎不仅仅是悲切。同学之间凑近耳边的悄声对话，显露出孩子不该有的严肃。有人告诉我，那些巨石上有阿拉伯数字，要根据这数字，把石头按放在城墙垮塌前的位置上。地震摧毁的历史遗迹和25年的漫长工期，不知会给孩子们的心里留下什么印记？

仰望城墙，蓝天上的楼阁摇摇欲坠。环顾四周，看到了白色巨石上的红色数字，红白互衬，很醒目，让人忽然就有了遥想，也有了期待。在日本人眼里，这是一座犹如神殿般的古城。建造古城的加藤清正先生，是日本战国末期名将，一生征战无数，没有败绩，后来又任熊本的初代藩主。日本人到熊本，都会去清正先生的神社祭拜，以求一生顺利。寄托着无数日本人生存祈望的古城，纤毫不变的让它再现，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心愿，也是一种责任吧。

一位68岁的当地人说：400年前的一座建造了七年的城池，现在用25年时间修复它，不算长，这也是后人对辛劳、智慧的先辈表达的一种尊崇。能否在有生之年看到修复的古城，他并不在乎。

我忽然也不再牵念古城中的街巷、寺庙、风中的旗幡和旗幡下飘香的美食。看到废墟，看到孩子和老人——看到人类，就很值了。

作者：宁 白
编辑：舒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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