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野眼】是陆蓓容在笔会的专栏
拜越来越严格的疫情防控公告所赐,不得不闭门索居。可做的家务早已做完,只能终日凄惶地抱住猫。
有一天,大猫从怀里跳走,抖落了几粒皮屑。惊讶之余,“网格化排查”。一寸寸皮肤摸过去,原来后背起了疹子。非常时期,无法送医,甚至不能出门买药,只得先把它洗净烘干。以长久相处的信任为基础,它完全配合。“小怜玉体横陈夜”,我们唯一的感慨居然是这家伙真胖——它几乎没有缩水,身体湿透后,小肚子越发明显。原来宽松的毛衣反倒能修饰身材。
担心小猫被感染。犹豫一夜后,决定也要洗它。过往的经验太过惨痛,它不信任人,怕水,视电吹风为恶魔。况且身手矫捷,野性十足;叫嚣隳突,伤人毁物,前科罄竹难书。将它带进浴室,关门声和惨叫同时响起。很快又听到大猫奔来的脚步,它伟岸的身躯映在门玻璃上,一声接一声地询问室友,到底发生了什么。
“室友”已六神无主。它被按在浴室地上,肚皮贴地,脚爪勾拳,尾巴奓得粗大,浸了水也缩不回去。虽然失去自由,依然像个押赴刑场的义士,目眦欲裂,怒发冲冠,没口子的詈骂不绝。“喵”的声母已经吓丢,介音也不知滚到哪儿去了,粗粝嘶哑的嗷嗷声,在密闭空间里立体环旋。我们甚至不敢和它讲道理,全程心虚理亏,涂上杀菌浴液,勉强搓出泡沫,迅速冲去。然后揪住后颈,大毛巾一裹,抱进空调房。
战役远没有结束。它蜷缩在蜡烛包里,本来已趋于镇定;吹风声音一响,追逐战立刻开始。小室约近方形,它和我们抢对角,负隅顽抗,抵死不从,拒绝沐浴暖风。立春前夜,风高露冷,我实在不敢放任。检出一块不用的软毛巾,像对待一件毛织物那样小心地擦。
它半干时,黑毛打绺,像个刺猬。此际人类已无能为力,胖小怜接力般踱步过去,把它舔回了原形。
作者:陆蓓容
编辑:舒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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